第六十章 目達耳通
鳳沅失憶,問出這樣的話,阮沐雨并不覺得奇怪。
四年來,皇帝曾十?dāng)?shù)次想給鳳沅賜婚、納妾,卻從不選阮沐雨,同樣的,給阮沐雨指婚,也不會選鳳沅。
這么多年來,阮沐雨不知為何,皇帝也不會透露原因。
問及此事,猶如碰到了皇帝的禁區(qū),只見他的臉色由喜轉(zhuǎn)怒,一沉到了谷底。
雖然不解,鳳沅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變化,話題一轉(zhuǎn),學(xué)著阮沐雨巧然一笑:“父皇自有明斷,兒臣多問了,許久不見母后,實在想念呢?!?p> 皇帝變臉,阮沐雨也跟著心里一慌,原想幫她說情,沒想到她自己化解了。
僅僅一個月,沅兒確實成長了,記得以前的她,遇到這樣的事,只會傻在一處,別說說話,就連動彈一下都不敢。
阮沐雨由心一笑,跟著她的話,說道:“皇上英明神武、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都是臣女最敬佩的人,許久不見,臣女也十分想念呢?!?p> 提及皇后,皇帝亦是思念,再聽到阮沐雨的話,又一次開懷一笑,伸手在她的鼻尖,寵溺地點了一下:“你這丫頭,生得一張巧嘴,實在禍害,朕該割了你的嘴,省得總被你蠱惑!”
話雖不好聽,卻是皇帝夸贊的方式,阮沐雨就算不高興,也要裝出一臉喜悅,嘴角一挑,盈盈一笑:“皇上英明,怎么會被臣女蠱惑?放眼天下,誰也蠱惑不了您,就算萬歲糊涂了,也是世上最睿智的人。”
在外人聽來,這就是最普通的諂媚話,卻十分合皇帝的心意,越聽越是笑得合不攏嘴:“你這丫頭,到了行宮,朕一定給你找個先生,好好教你怎么正經(jīng)說話!”
阮沐雨巧笑著,主動挽起他的胳膊,撒嬌地一邊搖著胳膊,一邊說道:“皇上知道,臣女是僅次于皇上的天下第二聰明人,除非皇上親自出馬,先生如何有資格教?”
她說話好聽,皇帝自然喜笑顏開,故意找茬,為難道:“你的意思,太后、皇后、貴妃,都比你愚鈍?”
阮沐雨應(yīng)對自如,想也不想,便答道:“天下除了皇上,哪有完美之人?太后娘娘雍容華貴、皇后娘娘溫良賢淑、貴妃娘娘傾國傾城、臣女聰明伶俐,各有各的優(yōu)點,豈有愚鈍之說?”
她的諂媚,不乏聰慧,并不空洞,所以皇帝喜歡聽,也喜歡給她出難題,更喜歡看她解題的過程。每見一次,便是撫掌大笑,點頭甚是滿意的樣子:“朕看你,不僅聰明伶俐,而且目達耳通?!?p> 阮族,是鷹目之族,自然目達耳通。
“借皇上吉言,就算臣女遲鈍,也被皇上說得目達耳通了?!比钽逵昵尚︽倘?,語氣之中,依舊盡是撒嬌之意。
鳳沅細細聽著,一開始,會笑話皇帝昏庸,只喜歡聽諂媚之言。聽了一會兒,又否定了自己的心思。
這個阮沐雨,確實目達耳通,十分擅長揣摩別人的心思,且博學(xué)多才,能找出最恰當(dāng)?shù)难哉Z解決難題,同時還不忘諂媚之言。
即便諂媚,也不顯突兀、刻意,再加上她出神入化的演技,將諂媚之語說得十分真切,換任何人,都受不了這樣的攻勢。
說完了話,皇帝再次轉(zhuǎn)向鳳沅,這時,已經(jīng)沒了方才的怒色,只有稍稍收斂的喜色:“沅兒,到了行宮,先回寢殿,明日再去拜見你母后?!?p> 話落,只見阮沐雨一個眼色,鳳沅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隨即應(yīng)了一聲:“是,兒臣遵旨。”
聽說皇后是十九歲生下她的,她今年十八歲,那么皇后三十有七。在古代,這樣的年紀(jì),已經(jīng)算是年老色衰。
這倒稀奇,三十有七的年紀(jì),還得皇帝如此寵幸。想必這位皇后,一定長得沉魚落雁吧?
一路,馬車都行得很快,沒入夜,便到了行宮。
行宮也設(shè)了一處東宮,依皇帝之言,鳳沅沒有去拜見皇后,而是直接去了東宮,打點上下。
忙了一會兒,天色便暗了下來。
景玄的晚飯,第一時間送了過來。
只是與平時不同,送飯的人不是遲遠,而是景玄本人。
鳳沅瞧著一驚,看著他,眨眨眼:“怎么是你?”
景玄淺淺一笑,并沒有回答:“吃完晚飯,一起逛逛行宮?”
鳳沅點頭答應(yīng),上了飯桌,坐下之際,下意識瞧了外頭一眼。
景玄一眼看破,嘴角依舊掛著淺笑,不必她說什么,已經(jīng)回道:“墨王不會來了?!?p> “為何?”鳳沅聽得一怔,他一向纏著她,突然不纏了,還有點不習(xí)慣。
千夜梟忙著處理柔菡郡主的事,自然顧不上她,景玄卻沒有說破,親自給她夾了一口菜:“先吃?!?p> 瞧著一桌美食,鳳沅沒再多問。
要說景玄的廚藝,確實精湛,連現(xiàn)代五星級餐廳的廚師都比不上他。不管是家常小菜,還是宴席佳肴,都是信手拈來,小菜精致美味、佳肴五味俱全,皆令人垂涎三尺。
沒想到在古代,還能嘗到如此佳肴,即便食之多次,鳳沅依舊十分感慨。
嘗了一口小菜,放眼飯桌,只見一道紅燒螃蟹。鳳沅夾了一只螃蟹腳,熟練地剝殼,嘗了嘗,頹然落淚。
景玄瞧著一驚:“不合口味?行宮靠海,我便捕了兩只螃蟹,還以為你會喜歡吃?!?p> “不是不合口味?!兵P沅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掩著面,無聲地哭著。
這是媽的味道,自從三年前,母親去世,她便再也嘗不到了。
母親死于癌癥,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肺癌晚期。那時,她升了副主任醫(yī)師,正是最忙的時候,每天回家已經(jīng)深夜,不曾關(guān)心母親,也沒有注意她的病,就這樣,一直拖到晚期才做了檢查。
腫瘤的外科手術(shù),一直是她主刀的,即便盡了最大的努力救治,還是親眼看著母親斷了呼吸!
那一刻的刻骨銘心,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瞧出了她的痛苦,景玄也沒有多問,自座位而起,走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攬在懷中。
就這么……一直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