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陳駒口中的王將軍,張旭來到勞役監(jiān)后,也聽說過一些傳聞,在那些風言中,人口相傳勞役監(jiān)的掌令特殊性,它雖然是役罪營的下階懲罰監(jiān)牢,可歸掌的上階首統(tǒng)卻不是役罪營,而是歸州軍所管,換言之,他們這些人生死定奪,流放離開,全在州軍統(tǒng)將之一,武衛(wèi)將軍王權毅的調(diào)派下。
現(xiàn)在王權毅送來十頭肥豬以作犒勞,實在讓人不明其中的道道何在,張旭與其它罪身人整日疲憊亂神,在肺腑饑餓的充斥下,那肉香氣幾如穿腸毒藥,讓他們愈發(fā)難忍,哪里還能沉穩(wěn)心思想什么緣由何在?
“快些,快些讓我們吃吧…”
“大人,您說什么是什么,我們快餓死了!”
隨著香氣誘人,校場氣氛愈發(fā)雜亂,那些個罪身人根本難以忍受心理肺腑下的欲望,不多時,校場的罪人跪倒一片,哀求陳駒以賞吃食,飽腹其命。
瞧到這般景象,陳駒暴凸青筋的額頭才算消退一二,隨著他緩勁三分氣力,咽了一唾沫,心中才算平穩(wěn):“狗娘樣的世道,為了那份功勞,老子拼了!”
暗自硬心中,陳駒立時扯呼:“除了這些個肉湯,只要爾等聽命順令,均賞銀錢五大貫,并且…過了今夜,你們就都成為自由人了!”
若說肉湯吃食勾引起這些罪身人的肺腑腸欲之根,那么陳駒這話就是校場所有罪身人沖破理智的最后浪濤。
當陳駒說完這句話,整個校場先是一靜須臾,緊接著爆喝出潮海一樣的呼聲,連帶仇萬龍、花厲也都附和其中,顯然他們已經(jīng)被天降賞賜沖昏頭腦。
“王將軍萬歲…王將軍萬歲…監(jiān)長大人萬歲…監(jiān)長大人萬歲…”
一時間,千名罪身人高呼雀躍,簡直把陳駒和那從未謀面的王權毅當做圣人神人。
“好…甚好…”
陳駒在呼喝中激奮昂揚,臂膀一揮,令下左右,當有牢吏扯呼,旋即,那些監(jiān)兵們打開身后的木箱子,里面白花花的銀錢驟時散射出銀白的光亮,那些個罪身人看到錢銀,簡直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心潮彭拜。
下一秒,銀錢灑落如雨,以賞恩德,這些罪身人胡亂搶奪撿拾銀錢后,紛紛沖向大鍋,以木碗舀湯,以木叉捉肉,吃喝雀躍起來。
半刻功夫,所有罪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于是乎陳駒順勢下令大開監(jiān)門,以監(jiān)兵為首,以罪身人為后隊,向外沖去,美其名曰報恩王將軍,鏟除那些違逆州軍的悖行者,至于悖行者是誰,陳駒并沒有說。
人群中,張旭隨著人流胡亂沖奔,加之天色已黑,張旭根本不明白這些人要往哪里去,約莫一刻功夫,張旭隨著人流來到城門前,縱然天色昏黑,可張旭抬頭看去,赫然發(fā)現(xiàn)城門石牌上的刻著‘平州’二字。
一瞬間內(nèi),張旭如雷擊身,整個人驚傻不已。
“平州城,這…這…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怕周圍亂燥不堪,張旭也在瘋狂中強穩(wěn)住三分心性,開始懷疑起監(jiān)長所為所向。
平州城東城門前,值守的州兵看到黑壓壓的監(jiān)兵隊伍,也是驚蟄萬分。
“爾等站??!”當值小校怒聲大喝,身后三十余名州兵甲士立刻抬過鹿角木障,擋在城門當中:“無令聚眾,爾等突來強闖,莫不是要造反?”
小校叱聲呼喝時,身后已有兵甲覺察不對,轉(zhuǎn)身欲走,飛騎傳令,只是那些個監(jiān)兵早就奉命陳駒,此間遭受阻攔,面對小校的問話,他們竟然突掌刀劍,強沖上去,后面的罪身隊伍瞧之,自然隨同強沖。
對此,小校立時嚇的臉色煞白。
“不好,他們要造反,立刻發(fā)號示警,快,快…”
只是小校沒想到,他的呼喝聲還未傳出五步,城門甬道方向,一隊騎兵飛馳而來,同時還有急射的弩箭。
“嗖嗖嗖”
破空急音如光似影,小校先前著令暗自離開通過的弟兄直接被射個正著,翻身落馬。
“你們這些人…”
面對甬道方向的驚變,小校簡直心神崩潰,他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叱聲斷語,聲聲不連,下一秒,那騎隊沖來,面對城門前的亂象,騎兵都伯扯呼高聲:“官道污濁,貪者萬千,武衛(wèi)將軍有令,破府庫,奪糧倉,占軍械,奉天時,立青天,進者賞千金,退者殺無赦,爾等…進發(fā)入城!”
青軍營校場。
此刻天色已經(jīng)昏黑,在校場上,十幾堆篝火架上掛著烤豬,在那股子濃郁的香氣中,青兵崽子們個個伸長脖子,舔著嘴唇,只待第一口烤肉入腹,白日晌午那會兒,關興霸放縱這些個青兵燥罵州軍克扣糧草,原本是為了搞怒王權毅,讓他來壓,讓后借機挑理,給青兵崽子們尋些好吃食,再不濟補給一些糧草,誰成想那王權毅連個屁都沒放,根本不理,似乎青軍營就是個屁,隨便放氣,也就是臭茅房那二尺地,根本礙不到人家州軍什么事。
到最后不知是哪個家伙把風聲傳到濟陰王府,傍晚時候,濟陰王拓跋小新成殿下帶著一批肥豬好酒來到青軍營,這可把關興霸嚇了一跳,幾經(jīng)躬身聽命請罪自責后,濟陰王殿下才笑呵呵的離開。
此時,看著眼前香到流油的肥肉,關興霸是一點胃口都沒,面前,溫恪笑呵呵的不住讓酒,三巡不過,關興霸糙手蓋杯,那正欲斟酒的溫恪臂僵半空,稍有遲疑后,溫恪放下酒盞,笑道:“關校尉,你這是?”
“溫老弟,你給我說實話,濟陰王殿下怎么知道青軍營的事?”
聽到這話,溫恪笑笑:“關校尉,你怎么就不知道兄弟的心向所在!”
“呦呵…”關興霸略有不樂:“照你這么說,老哥我還得承你人情?”
“那是自然!”溫恪撫著二寸短須道:“您之前身為州軍精銳,先鋒營主將校尉,那是何等威風?現(xiàn)在落得什么地位?若是再不收斂,惹得王權毅的妒心,只怕這青軍營的統(tǒng)兵校尉也得換人!”
“老子怕他個龜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