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嬋靈打斷他:“先不管他的字寫得如何,月近,你告訴我,他為什么會寫信引薦你入錦衣衛(wèi)?”她思索道:“我曾聽爹爹說過,錦衣衛(wèi)與御林軍相同,直屬御前,門下高手如云。在朝中掌著生殺大權(quán),百官避之唯恐不及,在江湖手眼通天,門下弟子遍布江湖武林。且行事作風(fēng)狡詐兇狠,聞?wù)吖蓱?zhàn)而栗?!?p> 江清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明明連面都不曾相見,怎么會寫信給我呢?”他加了一句:“難不成是知道我天資卓絕,想收我為徒?”
林嬋靈嚴(yán)肅道:“軒轅指揮使詭計(jì)頗深,深沉難測,這封信一定別有用意,月近,為免萬一,你不能去?!?p> 江清早有意入錦衣衛(wèi)學(xué)個一招半式,長姐的話心中雖不情愿,口上還是得應(yīng)承,免得他擔(dān)心:“放心吧姐,我豈能入那等歪門邪道?!?p> 林嬋靈笑道:“好,那我去把這封信燒了?!苯暹B忙攔住他:“哎,姐,不可啊?!?p> 林嬋靈微怒道:“怎么,難不成你是陽奉陰違?”
“當(dāng)然不是!”
“既然不是,為何不讓我燒信?”
江清腦筋飛轉(zhuǎn),笑道:“姐,你細(xì)想,我雖不愿入錦衣衛(wèi)。想來時日久后軒轅指揮使見我沒有動靜,多半會死心?!彼贸瞿敲媪钆疲骸斑@令牌乃錦衣衛(wèi)所屬,他必派人前來取回,到時只有令牌沒有信紙,難免他們多想,徒增誤會麻煩?!?p> 司徒晴笑道:“他說的倒也在理,聽你們所說錦衣衛(wèi)似是人人畏懼,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p> 林嬋靈猶豫不決,好半會兒才把信紙遞給江清,再他來接的時候,手往后一縮,認(rèn)真道:“可不許表里不一,到時若瞞著我入了錦衣衛(wèi),我決不輕饒?!?p> 江清笑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不聽姐姐的話呢,嘿嘿嘿...”
林嬋靈坐在桌上躊躇許久,嘆了口氣,叫道:“月近,過來?!?p> “嗯?”江清上前坐在她身邊,問道:“怎么了姐?”
林嬋靈從懷里又拿出一封信,在手上捏了許久,才遞給他,:“這封信,是造化師傅讓我交給你的?!?p> “是師傅?”江清迫不及待接來,一月來自己內(nèi)力幾乎停滯不前,正想著六大家齊聚結(jié)束后北上找?guī)煾抵更c(diǎn)迷津,想來師傅是料我有此一關(guān),特送一封囊妙計(jì)與我解困。他大喜過望,忙抽出信紙,上書:少林書閣,名藏經(jīng),所集典籍天下之宗,內(nèi)有乾坤。徒往修一年,心境澄明,必大有進(jìn)益。
江清道:“師傅...這是要我去嵩山少林寺修行一年?”
他這話似是在問,林嬋靈卻默不作聲。江清心中已然明了,他雖答應(yīng)師傅不近女色,然少年方剛,難收斂心神。此去少林,一是入藏經(jīng)閣學(xué)武,二也是磨煉心性,以至日后不為美色所動,:“師傅真是...事事為我考慮周全...”
林嬋靈道:“決定了嗎,何時動身?”
江清道:“事不宜遲,就這次六大家齊聚之后吧,正巧路也不遠(yuǎn)?!比顺聊S久無話可說,江清提議道:“午宴剛剛結(jié)束,想必此時比試也已開始,不如我們再去看看吧?”
林嬋靈搖頭:“我不去,累了,回房休息一會兒,你們?nèi)グ?。”說完起身推門出去。司徒晴道:“我也不去。”然后也跟了出去。
他素知長姐性情,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頗深。一年前自己離家北上時她也是這般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但那由內(nèi)而外的難過豈能瞞得過江清?如今才久別重逢不足一月便要再離別一年,再會之日不知何期,心中難免不舍、憂傷...
江清也非鐵石心腸,他有血有肉、知冷知熱、會痛會癢、立時再去林府觀光比試的興致蕩然無存。呆坐許久,?如坐針氈,坐臥不寧,:“啊,睡不著,還是出去走走吧...”
他背上寒鐵,徑直從窗戶躍下,賣饅頭的老大爺嚇了一大跳,:“哎喲?!绷艘宦暋=遛D(zhuǎn)頭瞧他,想起今早壓塌了他的布棚,想是有錯在先,賠禮道:“老大爺,今早壓塌了你的布棚,和你幾屜饅頭,晚輩在這里賠罪了?!闭f完從懷里掏出些碎銀,說道:“些許碎銀,權(quán)當(dāng)賠禮,還請不要掛懷。”
老大爺把白巾搭在肩上,推回江清的手道:“小兄弟啊,今早有個女子已經(jīng)賠了老漢許多銀兩,哈哈,那些銀兩足夠我賣上半月的饅頭包子,哪里還敢再不知...呃...不知廉恥再要少俠的銀兩啊。”他憨笑道:“今日我算是沾了少俠大大的光了啊,哈哈哈哈...”
已經(jīng)賠過了?是誰?嬋靈姐?南宮玉珍?百無頭緒,江清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老漢卻叫住了他,打開蒸汽騰騰的屜子,用油紙包了滿滿兩份遞給他,:“少俠,都是些粗雜之物,老漢也沒啥好物件兒,些許饅頭包子,權(quán)當(dāng)謝意了?!?p> 江清也不矯情,接來謝道:“多謝大爺?!?p> 老漢笑道:“哈哈,客氣了客氣了,這天兒像是快下雨了,少俠可別走遠(yuǎn)啊?!?p> 江清一面走,一面吃饅頭,不知覺間便到了東北面的飛虹橋上。飛虹橋北便是落霞坡與望云坡,南面一眼望去盡是煙波湖與煙波漁場,真是個好去處,站高了些看還能瞧見那座赫赫林府。
正坐在橋上吃饅頭看景色,忽見南邊一層黑云壓境,已經(jīng)蓋過了蘇州直逼煙雨莊而來。隱約可聞見黑云中的沉悶雷聲,那般濃重,有力,想必這場雨,小不了啊。
江清自語道:“天不作美,即將大雨傾盆,想來林府的六大家齊聚也辦不下去了吧?”他抽出葫蘆喝一口,:“那么多人,煙雨莊又能有多大?客棧又有幾家?怕是得有不少人得流落街頭,客棧酒樓的大廳里怕是要擠滿了人。”
其實(shí)這倒是隨了江清的愿,江湖中人只要聚集在一起,定有酒,也有千言萬語,自古以來不知多少大事兒都是從客棧里起源,開始的。興許自己可能聽到一兩件不得了的事情也未可知啊...
他饅頭灌酒吃完后,拍拍手收好油紙,忽的想起來霧竹門山上的師姐,這個時辰師姐一定在澆花吧?想起她的梨花軟餅真是有些饞了...正自神游天外,只感面頰冰涼,才覺雨霧落在臉上,南邊兒的黑云不知何時已經(jīng)臨近頭頂,一場大雨頃刻便來。他起身緊了緊寒鐵劍胚,朝客棧方向走去。
煙雨莊這個地方很奇特,下雨前先下霧,雨還未落整個煙雨莊就被雨霧籠住,二十仗外便有些看不清。從飛虹橋看去,煙雨莊的街市已是白蒙蒙一片,行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不知是躲了起來,還是被雨霧遮住。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fēng)。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下山時路過落霞坡,正巧遇到在棲鳳山上采集紅葉縫織云錦落霞裳的彩葉人,不認(rèn)識自然也不打招呼,江清徑朝前走。入了煙雨莊,轉(zhuǎn)過街角,蒙蒙雨霧中瞧見街道中正有兩男兩女。他眼力過人勉強(qiáng)分辨出他們穿的應(yīng)該是慕容世家的衣裳,正朝這個方向走來。
走進(jìn)細(xì)看,才認(rèn)出是誰。這四人都見過,有兩人江清還印象頗深,一個是擒拿丁揚(yáng)時背后偷襲,被自己一掌震傷的少年。另一個是被自己奪來匕首削下丁揚(yáng)的匕首主人,就是那個姿容絕代,美的驚心動魄的,有魅感的女子。
饒是他下定決心堅(jiān)定信念不近女色,也為她的美貌所驚嘆,簡直驚為天人,真不知往后會便宜哪一個少年郎,想來一親芳澤,也是九死無悔了吧。江清認(rèn)出他,他們自然也認(rèn)出了江清,由于昨日的事情,他們當(dāng)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江清也不打算招呼,擦肩而過,卻給人叫?。骸吧賯b,留步?!?p> 江清回頭瞧他,淡問:“何事?”
叫住他的少年換做慕容坤,模樣要比慕容現(xiàn)略長些,他抱拳道:“聞聽六弟說,昨日交手?jǐn)∮谀?,在下愿領(lǐng)教少俠高招,還請不吝賜教?!?p> “你沒看見?立馬就要大雨傾盆,我閑的啊,跟你在雨中切磋討教?受了寒怎么辦?”江清懶懶散的擺手轉(zhuǎn)身離開,慕容坤不想他竟拒絕的這般干脆,閃至身前攔住,:“少俠莫非是怕了?若是這樣,你便認(rèn)輸,我絕不糾纏為難?!?p> 他這般蠻不講理,江清語氣自然也好不了,浪蕩道:“你是不是笨,啊?”
“你...”慕容坤話還未說完,就叫江清打斷。
“這天寒地凍的,馬上又要下雨了,就算贏了,與我又有何好處???”江清斜眼瞧著他,見他呆立不答,恨鐵不成鋼道:“彩頭啊,彩頭啊,真是...無藥可救,難成大器!”
“你...好,你等著。!”慕容坤忍氣吞聲,只想著先誘騙他答應(yīng)下來,然后再好好找補(bǔ)回來,從腰間扯下一塊上好翠玉,:“我就以這塊玉佩為彩頭!你...”他還沒說完,又給江清揮手打斷。
“哎哎哎,拿一塊破石頭就想打發(fā)我啊?我要它做什么,打水漂玩兒?”
慕容坤怒道:“你...簡直目光短淺,對牛彈琴!我這塊玉是老莊主所贈,是外邦進(jìn)貢的絕世好玉,價值連城,你懂個什么!”
江清卻毫不在意,輕佻擺手:“行了行了,價值連城又怎講么樣,錢財(cái)乃身外之物,萬一哪天叫賊人摸了去,我豈不是得虧死?再說了,既然是價值連城,去哪里當(dāng)成銀兩???難不成沒盤纏買包子拿這破玉去換?你可真是暴殄天物,我看你呀,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稀罕?!?p> 慕容坤還未雷霆暴怒,那沉默的絕魅女子開口樂:“那你要什么彩頭?”
江清瞧她一眼,環(huán)抱手臂踱了兩步,忽的眼前一亮,站定笑道:“一直聽聞慕容家斗轉(zhuǎn)星移的絕技大名,如雷貫耳。不如,就以它為彩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