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阡墨已無大礙,因我遭到置魂法術(shù)反噬,受了些許輕傷,三哥便讓我先行回返清羽洞內(nèi)調(diào)息,余他一人于洞內(nèi)照顧二哥。
邁步行出朝環(huán)洞后,略有些許失神,緩而行向清羽洞,于途中時,耳邊接連回響起方才三哥的數(shù)番所言,不知二哥他是否會于此記起此前自行忘卻的記憶,也不知,若是記起那些記憶,二哥又會作何反應(yīng)。
失而復(fù)得確是令人歡喜,但若失而復(fù)得再而復(fù)失,則會令人更為苦痛不堪。
未過多久,便行至清羽洞前,低眉垂眸行入洞內(nèi),未看向前方,方才上前幾步,忽而便撞入了一人懷中。
“丫頭,怎的如此失落?”
清越之聲入耳,循聲抬頭望去,眸底隨之映入塵楓猶含關(guān)懷之意的淺笑面龐。
“一言難盡?!?p> 應(yīng)聲后,不覺向身后退了一步,這一次,塵楓并未緊追不舍,只此駐足原地凝望于我,抬手輕撫了撫我的頭頂。
“諸事因果雖皆由天定,但卻事在人為,無論是因何事,總歸會有好轉(zhuǎn)的那一日。”
抬眸望向塵楓,不知他此番所言為何意,但總之,是一番安慰我的話。
“丫頭,我要回寧波山了,來此處尋你,是同你辭別的?!?p> “哦……”
“將要分別,你卻僅此用這一字贈與我?”
“那還要如何?”
塵楓淺笑未語,上前一步同我拉近距離,僅此相距咫尺,垂眸望向于我,四目相對,其眸燦若星辰,令我不覺滯住了目光。
“丫頭,五年相伴之約你既已悔,又未做相言的補償,這別離之時,是否該當(dāng)允諾了?”
所言之時,塵楓面容其上的那般神情恍若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說罷,還萬般無奈地低眉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
“那五年之約,可是你親口許我可不做履諾的,更何況,我可未應(yīng)下你什么補償?!?p> “看來,于我有生之年,是等不到你報恩了,唉……”
一語落下后,塵楓又長嘆了一聲,此時面容其上的無奈之意較方才更為濃重了幾分,見他如此,我雖頗不情愿,但他畢竟相救過我,且護(hù)過我諸次,這忘恩負(fù)義之事,我是斷然不會做的,可我確是記著,他并未同我索要過什么明確的補償。
“那你想要什么補償,說便是了?!?p> “我想要的,倒也簡單,那便是……”
“是什么?”
聽我所詢后,塵楓唇邊笑意忽而轉(zhuǎn)深,未待我反應(yīng),便上前傾身伸出雙臂,將我輕攬入他懷中,鼻尖抵在他的肩頭,呼吸恍若漏掉了一拍,頓然愣住。
“便是一個擁抱?!?p> 溫潤氣息輕拂而過,塵楓所言傳入耳畔,不覺思起往日,他每每同我索求之事,皆讓我尋不得緣由頭緒。
起初先是五年相伴之約,再是討我親他面頰,而今,又相要了一個擁抱作為補償,他救我,護(hù)我,為我不顧自身安危,一得時機(jī)便將我攬入懷中,可他卻從未同我言明過他的心緒,我也始終未能明了。
若說他這般待我這便是傾心,便是喜歡,但,我卻總是覺得,他瞞了我諸多事,恍若懷揣諸多的秘密一般,從未對我敞開過心扉,我除卻知曉他名喚塵楓,屬降妖一族,且為族中的繼任之人外,對他,我便再無詳細(xì)所知。
思及此處,腦海中忽而閃現(xiàn)出此前寧波山中的那場集聚數(shù)百人的婚典場景,紅燭搖曳,赤綢懸梁,他縱已憶起那日之事,可卻從未同我解釋過他同錦瑟那場的婚事,縱然此前被錦瑟算計,他也并未因此懲治她分毫。
他為族中的繼任之人,錦瑟為長老之女且為他的師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我,則是生來便注定同他生世為敵的妖族中人,或許,他二人本便鶼鰈情深,只是多了我從中作梗罷了,縱然不是這般,那錦瑟待他的情誼也絕非摻假,她,定然是比我要了解他的吧。
十指漸而緊握,抬手輕緩?fù)崎_了塵楓,垂眸并未望向于他,因而也不得見及他此時神情為哪般。
“好了,你走吧?!?p> “好。”
只此輕言一字,卻令我覺出他語氣中的落寞之意,說罷,塵楓便邁步自我身側(cè)擦肩而過,腳步聲愈漸行遠(yuǎn),我卻再未回頭望去一眼。
塵楓方才所言尚存于耳“諸事因果雖皆由天定,但卻事在人為”,事確在人為,但卻并非紛紜世事皆在人為,若明知此果不可得,我又何必,要執(zhí)著去種下此因。
不覺顰眉,緩合雙眸長呼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再去思及同塵楓有關(guān)的種種,正值此時,一人自身后抬手輕拂于我肩頭,不知為何,此時于腦海之中頃刻出現(xiàn)的,卻是塵楓的面容,隨即轉(zhuǎn)身望去,見及身后之人后,心底卻莫名溢出了幾分失落之意。
“阿覓,莫要皺眉?!?p> 藤月同往日一般,眉眼拂笑,神情暖柔,所言后,抬手輕撫平了我微皺的眉間。
“藤月,你怎來了?”
“方才我行至朝環(huán)洞時見到扶風(fēng),他同我說你受了傷,可還好?”
“輕傷無礙,只是不知二哥醒來后是否會記起那些忘卻的記憶。”
“忘卻的記憶?”
“便是他此前施忘情之術(shù)所忘卻的記憶,我確未想到,這忘情之術(shù)竟還有破解之法?!?p> 話音落下后,不禁垂眸輕嘆了一聲,待抬眸望向藤月時,卻見他神情微變,唇邊笑意略有幾分凝結(jié),雖仍望向于我,但他的眸底卻頗為寡然。
見他如此,我伸手輕拽了拽他的衣袖,藤月忽而眨了幾下雙眸,隨之漸而凝神,眸中恢復(fù)了光彩。
頗為疑惑地望向藤月,不知他為何神情突變,見我這般,藤月唇邊淺笑,輕握住了我拽住他衣袖的手,頓覺暖意。
“阿覓,你可否能應(yīng)我一件事?”
“何事?”
“日后無論發(fā)生何事,你都莫要再以身犯險,可好?”
“好,縱然你不這般說,我也定然會萬般惜命的?!?p> 應(yīng)下藤月后,展露笑顏同他對望,我知曉他萬分緊張,也萬分擔(dān)憂我的安然與否,不過就算他不這般說,我也定然不會再輕易損命。
生來的這九條性命,兩命因相救藤月而損,一命因被錦瑟陷害而丟,另有一命被雁霜脅迫施法救夏念冰所失,而今便僅余下五命,這折損性命的絞心之痛,我可萬般不想再有所嘗了,那般滋味,太過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