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xiàn)今可在林中?”
“尚在?!?p> 得知塵楓此時尚在九渡林后,隨之便起身下了床榻,方才要上前而行,卻被藤月自身后輕握住了手腕。
“阿覓,你這是要去何處?”
藤月輕聲所言自身后傳入耳中,言語其間略拂凄清蕭瑟,覺他手中隱隱施力,側(cè)身望向他,于他眸中,竟覓到了幾分不舍同苦痛之色。
那般神情,好似我這一走便不會再回來一般,但我終得是要去尋塵楓的,他畢竟對我有相護之恩,且此前還涉身于危境助我破解法力封印,這一次又是將我自魔族境地救出,幾次三番算下來,我確是欠了他不少的人情。
“我去尋塵楓。”
“可否不去?”
“這……”
莫名所由,覺藤月而今神色同往日相較略有所異,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于他才為妥帖,恰于此踟躕之際,于身側(cè)的另一只手緩而被一人執(zhí)起。
轉(zhuǎn)頭望去,塵楓正值淺笑的面龐隨之映入眸底。
“塵楓,你……”
“我便知你要見我。”
“你怎會知曉?”
“丫頭,你怎的就愛刨根問底?”
“你……”
這端同塵楓相言,于另端的藤月仍緊握著我的手,且他手中愈發(fā)加了幾分氣力,恍若怕我下一刻便消失不見蹤影一般,施力將我向他那端拽去,塵楓定也感知到了幾分,可卻絲毫未有想要放手的跡象。
他二人如此這般,著實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望了望塵楓,又側(cè)頭望了望藤月,見他二人久久僵持,索性一并將手抽出,輕咳了二三聲,雙手轉(zhuǎn)而拂了拂此時仍著于身的鎏金墨色衣裙。
這鎏金墨色映入眸底,著實令我心覺礙眼,且這肩頸處始終頗覺寒涼之意,隨即轉(zhuǎn)身,施法更替了一襲赤色絹紗衣裙,將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步搖發(fā)簪也一并幻化至無,垂眸看向裙擺,果然,還是這赤色看上去更為順眼舒心。
抬頭望向藤月同塵楓,此時他二人正四目相對,皆為默然,我卻也望不清明他二人目光其內(nèi)含有些什么,如此僵持了良久,終得,藤月先行將目光移向了我。
“阿覓,你醒來之事我還未及告知旁人,我先去同他們相言此事,好讓他們也放下心?!?p> “好,那就要麻煩藤月你跑一趟了?!?p> “你我之間,何來麻煩,阿覓,好生照顧自己,待我回來?!?p> “嗯,好?!?p> 說罷,藤月行至我身前,抬手輕撫了撫我的頭頂,神情又恢復同舊時一般,唇邊笑意溫潤如玉,目光充斥暖柔之色,凝望于我滯足半刻后,他隨之便邁步自清羽洞中而出,漸行愈遠,少頃,身形便于洞口消失,再望不及。
待不得望及藤月身形后,轉(zhuǎn)眸收回目光,卻正巧同塵楓的注視相對,也不知,他似這般盯著我已有了多久。
“你這般看著我做什么?”
“想看,喜歡看,看不夠,一旦看了便移不開目光,這理由是否可以?”
聽得他這一番話,耳間不覺發(fā)熱。
“你,你這是歪理……”
“怎得成了歪理?”
“這……我說是便就是了!”
“丫頭,你這嘴巴,還真是依舊不饒人?!?p> 塵楓低首淺笑著搖了搖頭,說罷,緩而行至我身前,垂眸凝望于我,鳳目明澈,眸底恍若浸入了兩壺杏花釀一般,略拂微醺。
望向他的這雙眸子,令我略有幾分恍惚,不覺向后退身,塵楓則步步上前,待退身至石壁旁再無退路之時,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心中不禁懊悔,早知如此不如逃至洞外,如今這般倒給了他困住我的機會。
“丫頭,怎不敢看我?”
“我才未有……”
“那你便抬頭?!?p> 事已至此,縱然逃也逃不到何處去,索性抬頭迎上了塵楓的目光,四目相對,他的雙眸,猶清潭般澄澈,若皓月般皎潔,不覺深陷其中,略有失神。
“丫頭?!?p> 塵楓輕喚入耳,隨之忽眨雙眸,回過了神。
“你可還記得你應(yīng)過我的五年之約?”
“這……自然記得……”
“那你何時履諾?”
“這……”
“你若不想履這五年相伴之約,我便也不勉強你?!?p> “可當真?”
“自然當真?!?p> 本以為塵楓會不依不饒地讓我履諾,未料他此番如此輕易便就作罷,悄然側(cè)身,想要行至別處,還未待邁步,卻又被他抬手攔住了去路,且其身形更貼近了幾分。
“你……”
“丫頭,你既已失信于我,是否該當補償我些別的?”
“你想要什么補……”
話音還未落下,塵楓便傾身低頭,貼近我的面頰,溫潤氣息迎面襲來,望向他近在咫尺的雙眸,頓然愣住,后續(xù)想要說出的寥寥數(shù)字,皆停滯在了唇邊。
鼻息相融,唇間僅距毫厘,心中頓覺怦然,只此注視著他的雙眸,相望久久,不敢啟唇所言,怕僅此這輕微所動,便同他的唇間所觸。
此時,我卻忽而想起,舊時同他于清水鎮(zhèn)中,他曾向我索報相救之恩,也是如此這般行至我身前,終討得我于他面頰其上輕啄了一下。
那時我法力被他所封,無法推開他,而今我法力皆存,卻并未推開他,明明我才同他相識不久,我又為何會待他如此,思及種種,心覺不明。
“丫頭,這時你竟還走神?”
說罷,見塵楓眉眼拂笑,緩而抬起了頭,溫潤氣息散去,未待反應(yīng),隨即便被他攬入懷中,雙臂施力緊擁,似是失而復得一般,半分氣力皆不舍放下。
“丫頭,你可信我?”
“嗯,自然信?!?p> “為何?”
“因你曾不顧自身安危相救于我?!?p> 說罷,塵楓久久默然未語,因于他懷中,不得見及他此時神情為哪般,只是覺得他環(huán)抱著我的雙臂,又施了幾分氣力。
不知為何,此時于他懷中,我卻莫名心覺幾分安定,同他相遇相識至今,我因他折損過性命,也因他身陷過險境,我對他,卻絲毫未有半分怨艾,反之,還總期待著同他相見。
他曾施結(jié)界相護于我,也曾不顧自身安危去華音山取來歸然草為我破解法力封印,縱然曾用斷魂劍重傷過我,但也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與我雖生來便為宿敵,可我心底卻始終燃不起分毫敵意。
這種感覺,興許便是阿娘所言的傾心,我或許,是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