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看著那盞燈,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高興。乖乖接過孟婆遞給她的那碗湯,對籽籽說:“姐姐,我要走了,你要早點回到媽媽身邊啊?!比缓笥洲D(zhuǎn)頭對孟婆說:“孟婆婆再見。”剛要喝,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來,把碗從嘴邊拿開,說:“我要走了,應(yīng)該跟爸爸和新媽媽說聲再見的。如果媽媽走的時候跟我說聲再見,我也不會那么傷心?!?p> 籽籽聽說,馬上放下自己手里的燈籠,牽起朵朵的手,說:“我陪你去?!币贿呌迷儐柕匮凵窨粗掀?。見孟婆不置可否,便不管不顧地對朵朵說:“我們走吧?!?p> 朵朵想著爸爸,爸爸便出現(xiàn)在她們眼前?,F(xiàn)在已是深夜,爸爸已經(jīng)沉沉睡去。籽籽陪著朵朵走到床前,只見朵朵一只手杵在爸爸枕頭上,另一只手拍了拍爸爸的臉,親熱地湊到他的耳朵邊,說:“爸爸,朵朵要走了,去別的地方,不回家了。爸爸再見。”
睡夢中的爸爸似乎聽到了女兒的呼喚,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呼一聲:“朵朵!”睜開眼睛看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打開臺燈,靠在床頭上,閉起眼睛,使勁把手搓熱,用掌心捂住眼睛,靜默了一會兒。等他放下手重新睜開眼睛朝身邊看去時,發(fā)現(xiàn)妻子并沒有在身邊。
朵朵爸爸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打開臥室門,看見書房里有燈光從門縫中泄出來,便走上前去,敲了敲房門,也不等里面答應(yīng),一把扭開門把手走了進去。剛好看見妻子迅速地合上一個本子,抬起頭略顯驚恐地看著他,嗔道:“半夜三更的,你想嚇?biāo)廊税???p> “自己家里,什么嚇不嚇的?這都幾點了,還不睡?”丈夫反問道。
看丈夫情緒不太好,妻子的語氣軟了下來,說:“公司下半年的銷售計劃有問題,我再看看。怎么,不好睡?”
朵朵爸爸嘆了口氣,說:“小利,我剛剛夢見朵朵了,她說她要走了,來跟我說再見?!?p> 妻子聞言,出乎預(yù)料地驚呼一聲,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把房門“啪”的關(guān)上,回頭對丈夫說:“家里現(xiàn)在陰氣太重,尤其這大晚上的。我說老劉呀,還是聽我一句,把那兒童房拆了吧。朵朵生前那么喜歡那個房間,讓她帶著,安安心心、高高興興地走吧?!?p> 站在一旁的朵朵對籽籽說:“姐姐,我不想帶走城堡。如果以后家里又有了小寶寶,可以給小寶寶玩兒。有一回新媽媽和爸爸說小寶寶的事情,我聽見了?!?p> 籽籽沖朵朵笑了笑,說:“我知道,朵朵是個乖女孩?!?p> 雖然籽籽已經(jīng)知道朵朵的爸爸媽媽看不見她倆,卻注意到朵朵媽媽不安地朝她們所在的位置張望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只聽朵朵爸爸說道:“朵朵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小孩,知道她媽身體不好,從不給大人添麻煩。我一直都忙,她媽又有病,從來就沒人好好照顧她。你來之后,對朵朵很好…哎…可惜這孩子福薄。那個兒童房就留著吧,等以后咱們有了孩子,也讓他(她)在那里玩。朵朵是我女兒,我知道,她會愿意的?!?p> “老劉……”朵朵媽媽還想說什么,被朵朵爸爸打斷了,只聽他說:“太晚了,你也早點睡吧,我去看看兒子,別又把被子蹬了。”
“老劉……”這回朵朵媽媽的語氣里充滿了感激。
朵朵爸爸抬了抬手,示意妻子不用多說,徑自說道:“你怎么對朵朵,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兒子不也是我兒子嗎?”
朵朵媽媽的臉奇怪地抽搐了一下,急忙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丈夫,說:“今天我就睡客房吧,不然呆會兒進去打擾你的瞌睡?!?p> 朵朵爸爸拉開房門,回身囑咐妻子:“早點兒休息?!焙仙祥T出去了。
丈夫出去后,小利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捂著臉,身體微微顫抖著。籽籽還以為她哭了呢。卻聽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抬起頭,重新打開了桌上的筆記本,拿筆在上面寫著什么。朵朵跑到她跟前,回過頭來對籽籽說:“姐姐,這上面有好多字我都認(rèn)識。”說著,便看著那本子念了起來:“今天…是…什么…小…什么兒的頭七……咦?頭七是什么東西?”
籽籽聽朵朵在那兒不知所云,有點好奇,便也笑著把頭湊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籽籽當(dāng)場呆住了,只見那女人寫道:
“今天,是那小孩兒的頭七。計劃了那么久,終于得償所愿,按理說是到了該松口氣的時候了,可千算萬算,沒料到老劉說什么也不同意把那間兒童房拆掉。
該怎么辦?任由它留在家里,無疑就是一顆定時炸彈??捎惨阉幚淼?,會不會痕跡感太重,引起老劉的疑心?
最要緊的是,這段時間千萬別懷上孩子,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晌业哪昙o(jì)也不小了,現(xiàn)在再不要,以后怕是……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想辦法說服老劉把兒童房拆卸掉……”
朵朵輕輕拉了拉籽籽,仍然沒忘記剛剛看到的那個信名詞,又問:“姐姐,媽媽寫了些什么?什么是頭七?”
“嗯……”籽籽回過神來,問朵朵:“朵朵,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嗎?”
朵朵說:“我知道,是白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