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走了以后,籽籽發(fā)現(xiàn),有時候一個人呆著做自己的事情其實也挺好——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F(xiàn)在,籽籽已經(jīng)能夠承受來自彼岸花莖對自己的磨煉,覺得這樣編織出來的燈籠,才配得上那些交付給自己的真心。編著編著,籽籽會進入一種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之感,心里反倒有一種純凈的快樂。有時候忽然抬頭,河岸邊的彼岸花會搖曳著身姿,仿佛在向她低低訴說著什么。雖然籽籽不知道它們都說了些什么,但是,她可以理解它們,理解它們此刻那悠長的心境。
一天,籽籽注意到一朵彼岸花慢慢把自己的花瓣舒展開來,里面的花蕊一根一根探出了頭……忽然,頭頂傳來一個聲音:“喂,這位小姑娘,請問這是哪兒?我終于走出黑竹溝了嗎?”
雖然這人說話的時候也用了“請”,可她的語氣本身就讓人很有壓迫感。籽籽嘆口氣,把目光從彼岸花上收了回來。見的人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籽籽抬頭看過去,一個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女孩兒站在自己面前,不過她不僅說話有壓迫感,往那兒一站也有壓迫感,讓籽籽感覺自己在她面前起碼矮了一個頭。女孩兒看籽籽不說話,又問:“你聽得懂普通話嗎?”
籽籽看著她,淡淡地道:“勉強聽得懂,你要說什么?”
女孩兒疑惑地看了看她,說:“不對呀,你的普通話挺標準的,長得也不像當?shù)厝??!?p> “哦?”籽籽玩性大發(fā),問:“當?shù)厝硕奸L什么樣啊?”
女孩兒一揚下巴,說道:“當?shù)厝舜蠖喽加指哂謮训?,身材比你好多了,皮膚也比你黑?!?p> 籽籽問:“你到底是從哪兒來到這里的?”
“黑竹溝???”女孩兒看著籽籽,好像她是個弱智似的。
“這么說……”籽籽瞇起眼睛看著女孩兒,問:“你到一個叫黑竹溝的地方去玩,然后,遇到危險了?”
女孩兒又一揚下巴,說:“我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走出來,到了這里嗎?對了,還有沒有其他人來過,他們提起過我嗎?”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籽籽慢慢的問。
“我一來的時候不就問過你這個問題,我如果知道,還用得著問你嗎?”女孩兒的語氣里竟帶著些責備。
“你剛剛是不是走過一條什么也看不清的黃土路,才來到這里的?”籽籽問。
女孩兒沒說話,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你剛剛走過的那條,是黃泉路?!?p> 一陣靜默。籽籽又可以聽到彼岸花開的聲音了。
女孩兒把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籽籽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質(zhì)問道:“這么說……我走得太遠,已經(jīng)……離開人世了?”
籽籽沒說話。心想,你來到這里又不是我的錯。
“不行?!敝宦犈簲蒯斀罔F地道:“我必須得回去把事情弄弄清楚?!币惶ь^,望鄉(xiāng)臺外出現(xiàn)了一條灌木叢生煙霧繚繞的山坳,女孩兒不再理會籽籽,抬腳跨過去。山坳消失了,籽籽又可以看見那朵舒展開來的彼岸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