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果然下起了大雪,原本就酷寒的山間,更加寒意刺骨。
一行人雖早早升起了火堆,然而所謂的避寒處也不過是一塊巨大巖石的背面,抵御不了多少寒意。
吃的東西自然是沒有的,嚴寒之中更是尋不到走獸飛禽。有人挖到幾個紅薯一類的根莖,烤了火分了吃,也當然沒有辛茯的份兒。
辛茯留心過,這行人并沒有武器,連最簡單的木棍都沒有??此麄兾窇值臉幼?,卻似乎有人在押送他們,令他們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只是這些隱藏在暗處押送的人,究竟是誰?
她腰間雖藏著廣莫給她的匕首,但她不敢拿出來。若真如廣莫所言,她曾經(jīng)用那匕首取過很多人的性命。光是觸碰,就令她毛骨悚然。
阿影和純兒仍裹在布袋里,辛茯招呼椏羽幫忙將二人抬到火堆旁。她們?nèi)栽诨杷羰遣蝗∨?,只怕根本熬不過這山中長夜。
辛茯將兩個女孩子連同布袋摟在懷里,三人依偎在一起溫暖了不少。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過去,就聽見阿影嘟嘟囔囔說著,“好餓……冷……”
辛茯猛地醒來,輕輕推了推她,“阿影,你醒了?你還好么?”
阿影面色發(fā)白,“蘺艾……我好冷……也很餓……”
辛茯之前聽椏羽說,阿影和純兒已經(jīng)兩日沒進食,曉得她若再不吃東西,肯定受不住。當下拍了拍她的后背,“阿影,你忍著點,我去給你找吃的?!?p> 說罷悄悄起身,往后面的林子里走去。
沒走幾步,有什么砸在后背,生疼,她急忙轉身,椏羽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你想逃?”他冷聲道。
辛茯揉著后背,“我去給她們找些吃的,你吵什么?”
椏羽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林子,“他們在那兒?!?p> “誰?”辛茯也回頭瞧了一眼,“押送我們的人?他們是誰?”
椏羽鼻孔里出氣,哼了一聲,“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也逃不了?!闭f著話走上前幾步,停在了辛茯的面前。
“他們這會兒應該不會太注意你,最多半個時辰,你必須回到這里?!彼麎旱吐曇簟?p> 忽然他抬手將她的手腕捉起,聲音也沒有刻意的壓低,“你最好快點滾回來,否則把你扔出去!”
辛茯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痛,沒來得及呼痛,感覺到有什么滑入自己的衣袖。抬眼看著椏羽遞過來的一記“愚蠢”的眼神,堪堪止住叫喚。
看著他很快地走回那些火堆處,辛茯再不耽擱,直奔那后頭的林子。方才那些找到紅薯的人,好像就是從那里出來的。
待入了林子,她才小心摸出了方才椏羽塞進她袖子的東西。
這是一個藤編的形狀奇特的東西,一頭是個網(wǎng)兜狀的東西,后面還拖著長長的一截繩子,另一頭是一個小圈。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沒看明白是個啥東西。索性揣回袖子里繼續(xù)前行。
林子并不密,雪地折射著淡淡的月光,四下倒是看得挺清楚。不過如何在這里挖到一個紅薯,實在是個難題。紅薯的葉子長什么樣來著?
走了好一會兒一無所獲,辛茯有點著急。好歹自己也是個高學歷高智商的,偏偏在這荒郊野外為了一頓果腹的飯一籌莫展。
耳邊聽得細微的動靜,辛茯急忙循聲看去,瞧見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在不遠處的雪地里蹦跶。若是沒看錯,該是只野兔。
辛茯大喜,卻又很快意識到,自己根本追不上那只兔子。山間本就地形復雜,再加上雪地濕滑,她連滾帶爬總是抓不著。
氣急之下,忽地就想到了方才椏羽說的話,急忙將袖子里的東西又掏了出來。
他方才說,要把她扔出去……
手上這個東西……
腦中靈光一現(xiàn),這不是原古時代的人狩獵用的飛石索么?
她將手腕伸入一頭的繩圈里,又俯身從地上摸了個石塊,放入另一頭藤編的兜里。接下來,似乎頗為得心應手而又順其自然。
她將那飛石索在手中轉起來,再一松手,那兜里的石塊已嗖地一聲飛向遠處。
辛茯大喜,自己居然還有這本事,不及細思,急忙招呼那兔子去了。
待她一身大汗拎著那兔子,走回火堆時,驚得幾乎讓那手中的兔子走脫。原本的火堆旁圍坐的人,都已沒了蹤影。
火堆仍燃著,火光微弱,但余溫尚在。雪地上也沒有什么打斗的痕跡,這一群人似乎就這么忽然地憑空消失了。
辛茯走到方才與椏羽和阿影純兒同坐的地方,地上略微有些凌亂的拖拽痕跡,并沒有留下什么。順著那拖拽的印子轉到巨石的后面,地上一灘嫣紅十分醒目刺眼。
她心頭一涼。照理這些人一直有人在暗中押送,應是沒有什么危險。難道恰是剛才她離開的這一會兒,就遭了毒手?可明明阿影和純兒是他們口中的人祭,怎么所有人都會不見了?
隱隱聽到不遠處的石頭后有動靜,辛茯急忙矮身湊過去,聽見一聲沉悶的撲通聲,似是有重物倒地。她自藏身的樹后探頭看去,那地上躺著的不是椏羽是誰。
待要出聲,只聽破空之聲忽起。在那亂鞭揮舞的屋子里待了那么久,辛茯的反應早已不同往日,迅速矮身就躲。豈料那箭矢似是長了眼,直追著她而來。
辛茯心中哀嘆,竟還是未能躲過一劫,只覺肩頭被什么一撞,整個人已經(jīng)飛了出去,立時被黑暗吞沒……
有什么冰涼的東西在額頭觸碰著,攪了昏昏沉沉的睡意,十分惱人。
辛茯抬手想去擋開,被人將手腕握住,“別亂動!”
這聲音聽著十分熟悉,她想睜開眼,眼皮卻似十分沉重,怎么也睜不開。
“椏羽……你沒事?阿影……純兒……你們?nèi)ツ膬毫恕彼X得自己的腦袋很痛,肩頭也很痛。
“又說胡話了……”
“要么再送回醫(yī)院去……”
“醫(yī)生說沒事……”
辛茯有些困惑,醫(yī)院,醫(yī)生?幾乎是使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睜開眼。
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但分明是阿影的輪廓,“阿影!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了?”她反手將那人的手捉住。
阿影憂心忡忡地望著自己,“我說辛茯啊,你就淋了點雨,摔了一下,怎么就糊涂成這樣了?”
“你喊我什么?”辛茯結巴道,試圖坐起身。
眼前的圖像漸漸清晰,面前一臉愁容的郗汐,手里正端著一杯熱水。
“郗汐?!”辛茯狂喜,“我回來了!”
郗汐一臉愕然,“你從哪兒回來?你不是一直在這兒么?”
“神馬東西!我倆衣不解帶的照顧她這幾天,感情她自個兒出去遛彎,才回來……”一旁傳來遲顧牙癢癢的聲音。
辛茯轉頭,遲顧正拿著絞干的毛巾向自己走來。
而周圍,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三號院三樓,自己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