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程先生（2）

　　一個月過后，在這一個月里，莫約一直待在公寓里，渴了就燒開水，餓了就吃泡面，可是這樣的生活也令她很快捉襟見肘。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原本米白色小熊維尼睡衣已經(jīng)有點微微泛黃。她看著自己干枯蓬亂的頭發(fā)，笑出了聲音。

　　她偶然想起他偶爾溫柔的臉，低頭微微露出少女的羞澀，苦中作樂吧，想他。

　　一天晚上，她去樓下的小區(qū)便利店買泡面。她趿拉著拖鞋，在泡面貨架挑泡面的時候，看見對面的衛(wèi)生巾的貨架面前，站著一對小情侶。女孩子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長衛(wèi)衣，黑色魔術(shù)褲勾勒出她腿部線條，露出一截美好的腳踝。她一直指著貨架上的衛(wèi)生巾。臉上露出了生氣的表情。男孩整個瘦長的身子裹在了一件過于寬大的衣服里，他冷著一張臉，凌亂的頭發(fā)上沾了幾滴藍色的顏料，莫約將目光移到他的胸口，也看見了幾滴。：“畫畫的?！彼唤驗樽约旱挠^察入微而沾沾自喜。

　　女孩似乎察覺到了莫約盯著男孩的目光，她原本就皺著的眉頭更加擰成一團。

　　“喂，你……。”

　　你看什么看，這五個字。隨著男孩走向莫約并牽起了她的手，變成了女孩眼底地驚訝，她蓄滿了眼淚，意外沒有歇斯底里。

　　她離開了，輕飄飄地像一朵云。莫約沒反映過來，她看見男孩沖她笑，一臉痞氣。她甩開了他的手，并吐出一個詞：“渣男?！崩碇歉嬖V她，她應(yīng)該這么做。

　　第二天清晨，莫約早起，準備將積攢很久的泡面盒子拿下去扔了，她打開門，看起門框旁邊睡著正是昨天拉她手的男孩，開門的動靜令男孩睜開了眼睛，他撓了撓蓬亂的頭發(fā)，起身。：“早上好啊?！彼麤_莫約笑了笑。

　　“你怎么在我家門口?！彼謿庥煮@。

　　“我沒有家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彼α诵?，卻是散漫的紈绔站姿。

　　莫約覺得好笑，這種只出現(xiàn)在腦殘小說里的天降美少年情景。現(xiàn)實生活中只是渣男被女朋友趕出來無家可歸的戲碼，所以她好心提醒道：“小朋友，下面有酒店，再不濟，有青年旅社?！?p>　　“姐姐?！蹦泻⒛猩?，不像程洛禹，一張俊臉刀削斧刻。程洛禹，她又想起了他。

　　“姐姐?！蹦泻⑽惨羯下N，帶著慵懶的氣息，似乎有酒釀的味道，：“你收留一下我嘛，我沒地方去了?！?p>　　莫約從來都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她往前推算的六年里，都是被程洛禹安排的井井有條，似乎是害怕被送回緱城的那個家，她顯得格外乖巧。在n市上的初中高中也是程洛禹安排的私立中學。她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產(chǎn)生了斷格，她覺得，她本該就是這樣，她二十年都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莫約沒繼續(xù)理他，拎著垃圾走下樓去。男孩出乎意料的沒有再糾纏她。只是懊惱地撓了撓頭，蹲了下來，她突然想起她初見程洛禹的時候。

　　“姐姐，你的冰箱怎么全是泡面?！蹦泻⒌鹬桓?。笑得一臉痞氣。莫約瞪了他一眼，驚訝之余突覺這個高檔小區(qū)的物業(yè)管理怎么差到這個地步。

　　“你走的時候門沒關(guān)?！焙冒?，她錯怪物業(yè)了。

　　她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色，：“明天回去，求你女朋友原諒，沙發(fā)上有被子?！彼龜[了擺手，回了臥室。

　　莫約起夜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客廳還亮著幽幽的亮光，少年盤著腿。碳素鉛筆上細細描繪著，她突然想起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

　　泰坦尼克號。

　　他發(fā)現(xiàn)了她，沖她笑了笑，然后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眼睛里迷蒙著淚水。

　　“你在畫什么?！彼龁柕?。

　　“我在畫我的rose?！彼哌^去，畫紙上的女孩，看著一輛黑色賓利漸漸駛離，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獸。

　　“你果然是一個變態(tài)?！蹦s有點煩噪，她看著那副畫，勾起了無數(shù)很不好的回憶，關(guān)于程洛禹。他一直是強勢的。她剛來到n市的程家，傭人表面上叫著她小姐，實際上眼底藏著不屑。好在程洛禹對她不錯，之前不經(jīng)?；丶业乃踔翞榱四s增加了回家的次數(shù)，高門大戶。程洛禹身上沿襲了宋家的傳統(tǒng)，“食不言，寢不語”?？墒强粗麨樗龏A菜，讓傭人替她多添一碗飯。那個男人似乎漸漸在她面前，展露出內(nèi)心柔軟的地方。

　　只有那次，陽光暖融融的，莫約騎著自行車和一起周末約好畫畫的學長回到程家，在小區(qū)門口和學長道別。她滿心歡悅，小少女的心思在臉上一攬無余。

　　“學長，星期六見?！彼龥_男孩擺了擺手。

　　“張姨說今天在小區(qū)門口看見了你和一個男孩子?！彼偸情_門見山，一點也不會拐彎抹角，“你這個年紀，還是應(yīng)該把心思花在學習上?！背搪逵硗蝗挥X得，自己說完話的氣氛有點尷尬，他立即意識到自己是莫約現(xiàn)在名義上的監(jiān)護人，頓時感覺到心安理得不少。

　　“知道了。”莫約扒著飯，小聲說道。

　　突然，程洛禹站了起來，椅子后撤發(fā)出了很大的聲響。

　　“我把你接來，不是喜歡你和以前還一樣?！?p>　　和以前一樣，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最最狼狽，她餓了三天，偷了一個面包被發(fā)現(xiàn)。故意撞到他的車上。他這么聰明。一定是看出來了吧。

　　“抱歉，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莫約斂了斂眼眸，掩下自己的情緒。

　　程洛禹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重話，他有些懊惱莫約對他展現(xiàn)出來的恐懼。

　　“你不要怕我?！彼f，卻顯得很無力。

　　“沒有怕程哥哥?！蹦s扒了一口飯。

　　星期六早晨的時候，莫約挑了五六套裙子。涂了點口紅，滿心歡悅地準備騎車去應(yīng)學長之約。當她準備開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向外上鎖，她氣急敗壞。卻聽見門外張媽涼涼的聲音。

　　“蘇小姐，少爺讓你今天留在家里，哪里也不可以去?！?p>　　沒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