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L城下了第一場雪。
距離寒假還有一月左右,顧思哲在日歷上打了一個小小的紅色叉號,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自己也像蘇睿一樣,暫且擱置了那案子的調(diào)查,一直埋頭于專業(yè)課的復習,好來應對隨著寒假一起到來的期末考。
池蔦蘿除了上課外也是整日待在出租房里,重新支起來畫架,打著聚光燈,默默勾勒著蔦蘿的形態(tài)。
剩下的那兩間房一直沒有租出去,空蕩蕩的,只有晚上的時候,顧思哲和池蔦蘿的房間亮起了燈才稍稍有些人氣。
窗前的火棘已經(jīng)落光了它所有的樹葉,孤零零地立在寒風中,再無往日的生機。
山邊因為下了大雪的緣故路上已經(jīng)沒有了路過的人,真應了詩中“萬徑人蹤滅”這話。
有的時候,顧思哲都感覺凜冽的寒風透著窗戶縫隙鉆進來涼了血液冷了心臟,這時,他總會一哆嗦,穿上外套,關(guān)緊窗戶再坐回桌前,接著做剩下的半張試卷。
久違的敲門聲從外面走廊上傳來,不是來自隔壁的那扇房間,而是大門。他聽見池蔦蘿的腳步聲沿著走廊到了門口。
顧思哲打開了房門,隔著走廊正對著的大門口,從池蔦蘿開的半道門縫中鉆進來三個腦袋。分別是蘇睿、劉明和李延。
昨天的時候,劉明正吃著飯問顧思哲要了樓牌號,說是過兩天要來拜訪,宿舍巴掌大的地方已經(jīng)盛不下劉明和李延了。想起宿舍連個暖氣也沒有,教師公寓有供暖,剩下的屋子也還沒租出去,吵吵嚷嚷想去折騰一番。蘇睿應該是被他們兩個強行擄了來。
“哈,我就說,老顧怎么天天樂不思蜀的,連宿舍都不回了?!眲⒚骺戳艘谎鄢厥\蘿,第一個擠進了門里。
“果然是有了小嫂子?!崩钛硬⒅K睿一同進了門。
蘇睿沒有作聲,只是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池蔦蘿聽完,臉紅到了脖子根,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顧思哲的舍友,轉(zhuǎn)身沒有理會就回屋了。
蘇睿拍拍李延的肩膀,“你看吧,結(jié)論不要下得太早?!?p> “你懂什么.......”李延又絮絮叨叨跟蘇睿扯了一番,畢竟,追女孩子,蘇睿是最在行的那一個。
這三人的一通胡鬧,顧思哲也沒有法子只好給池蔦蘿發(fā)了句“抱歉,”看到她的回應知道沒放在心上才放下心來。
看著他們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一摞,“你們?nèi)齻€有毒吧,我這里又沒有鍋,這是買了菜上哪聚餐???”
李延從蘇睿身后擠到了前面,一掌拍在了顧思哲的肩膀上,“老顧,不要擔心,你猜蘇睿包里背著的是什么?”
“什么?不會是鍋吧??”顧思哲覺得蘇睿今天的包格外地鼓,不知里面塞了什么。
劉明接上他的話,“沒錯,就是鍋,這可是我的私藏,大一的時候自律會收了我的電熱壺之后,我就把鍋藏在了柜子里一直沒拿出來,昨天你不在,我們商量聚餐我才想起這個鍋來?!?p> 顧思哲覺得果然有毒,為了滿足劉明的吃貨人設,只得應允下來。
“你就答應了劉明吧,他那鍋再不用就要長毛了?!碧K睿卸下背包,沖著顧思哲一笑。
李延也開始放下手里的菜,劉明手里的是油鹽醬醋,而顧思哲提供的就是地方了。
今天肯定又要一醉方休了,不出意外的話,這也算是寒假里宿舍的最后一次聚會。
“你這房子可以啊,挺大的,剩下兩間要是還沒租出去,那還不是可以隨便用啊?!碧K睿打量著剩下兩間空屋子。
“那可不是一回事兒,指不定哪天就搬進來人了。”
劉明帶來的工具很是齊全,連同平日里的鐵盆飯盒也都讓蘇睿搬了來。
顧思哲見狀騰出了地方放這些物件。
李延喊了劉明到窗邊賞雪,兩人脫了鞋和外套窩在珊瑚毯上挨著暖氣,好不愜意。
“吃火鍋?”
劉明帶來的電鍋容量很明顯是四五個人的量,劉明打從考進L大一開始就盤算好了空閑下來和舍友一起用這鍋吃個火鍋什么的,可惜自律會查的相當嚴,一直也沒有機會,好在,今日終于是它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當然,不過買的才也不少,可以弄火鍋之前再炒上兩個小菜。中午那會子懶得叫你我們仨就去了趟商業(yè)街置辦了點,酒也買來了?!碧K睿蹲在地上整理,將包里的東西接二連三地擺在地板上。
顧思哲和蘇睿兩人擺放好之后,蘇睿朝后看了一眼那扇被牛皮紙封的嚴嚴實實的玻璃門,隨口問了句,“怎么,過會要是弄好了菜,不喊她出來一起吃?”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如鵝毛般洋洋灑灑飄落到地上。
“......”顧思哲沉默了一小會兒,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將挑子撂給了蘇睿,出了房門去了玻璃門后的那間屋子。
李延和劉明看到如此跟蘇睿起哄偷笑了一陣。
池蔦蘿的房間有一扇小窗,背陰,雖然有暖氣但是顯得有些清冷,陽臺的門沒有關(guān)緊,飄進來幾絲雪花。她正坐在椅子上,拿著鉛筆繼續(xù)勾勒起形,和之前那幅畫不同,眼前的這畫是默寫開學時那開在禁區(qū)小門的蔦蘿,一簇簇地繞滿了鐵柵欄。
池蔦蘿知道顧思哲就在門后,起身開了門。那旁的人有些吵,她聽得見談論的內(nèi)容,也知道顧思哲來的目的。
“舍友剛剛帶來不少菜,過會我炒點,外面雪大了,路又滑離著食堂也不近,和我們一起吃吧。”顧思哲關(guān)上門,怕冷風吹進這個狹小的房間里。
雪大了,從早上開始下到現(xiàn)在,積雪厚了。
剛剛蘇睿他們進門的時候,褲子上沾滿了化成水的雪,想是一路來此十分艱難。
池蔦蘿沒有拒絕,但是覺得幾個男生忙前忙后自己不出一份力有些過意不去,要幫忙洗菜,顧思哲很是欣喜,當時就答應下來。
廚藝一向是顧思哲的強項,雖然沒有高水準但是也算拿得出手,打小和奶奶一起住。
奶奶后期體弱多病在被父親接去之前一直都是顧思哲照顧,一日三餐也都是顧思哲準備。
他很懷念和奶奶在一起住的日子,奶奶走了之后,顧思哲也考上了大學,節(jié)假日也很少回家了,每次回去,那個老房子也是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越發(fā)地冷清,自己也不愿回去。
父親每逢過年都會問他要不要去他那里,也都被拒絕了。顧思哲覺得自己對于父親的新家而言就是個多余的人,看到他們一家闔家團圓的樣子,他總會想起自己那因病去世的母親......每每回想至此,心里都是說不出的苦。
今年的寒假,肯定又會是孤身一人......
池蔦蘿見正蹲在地上削土豆皮的顧思哲停了手中的動作不知道在發(fā)什么呆,將手里正在切的橙子剝了皮遞到了顧思哲眼前。
顧思哲張嘴接了這塊橙子滿心歡喜地接著削著手里的土豆。
看到這一幕的劉明默默地將手里剛剛池蔦蘿切好的橙子放回了盤中,覺得自己吃了一大波的狗糧。李延看到此景已經(jīng)憋不住笑意,往嘴里塞著橙子,還不忘刺撓劉明。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顧思哲很快處理完了蔬菜,池蔦蘿也將剩下的水果切好擺了盤。
蘇睿和李延將鍋碗瓢盆全部清洗了一遍等著顧思哲開始大展身手。劉明也沒閑著,將蘸料酒水全部分攤均勻之后,臥倒在毯子上嗑著瓜子,幻想著哪一日自己也能找個那么賢惠的女票。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拉下了黑色的大幕,雪還在不急不緩地往下落,時間就這么到了傍晚六點多。
這一場聚會像是補全了顧思哲過年的缺憾一樣,熱熱鬧鬧,所有人的臉上無不洋溢著喜悅之色。
池蔦蘿在廚房給顧思哲打下手,劉明不想再吃狗糧,蘇睿比較在意李延的胳膊主動接下來傳菜的任務。
劉明之后和李延又陷進了游戲帶來的快樂中無法自拔,蘇睿不得已接下了傳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