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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華碎

第三十九章 江夜拾燈

湮華碎 子幕予兮 2033 2018-07-17 00:01:00

    若說起他與公孫念的交集,也是啼笑皆非。當(dāng)年公孫念也是跟現(xiàn)在一般模樣小巧俏皮,古靈精怪,只不過那時還是個小女孩,更加頑劣,爹爹都管不住她。一腔熱血愛管閑事,傾盆暴雨的一天,小念兒跟隨爹爹給一未出閣的女子接生,正所謂“一朝分娩生死關(guān)”,期間女人的嚎叫聲和艱難痛苦自不必說,使人聽者神傷,聞?wù)邷I落。一天一夜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過去,本來分娩已經(jīng)力竭的產(chǎn)婦,在懷抱嬰兒的那一刻,強(qiáng)撐著精神,仿佛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她手?jǐn)傞_小嬰兒柔軟的手掌,溫柔地注視著他,看著他粉嘟嘟的昏睡的小臉,時而半瞇著眼睛,時而咯咯的出聲,像個不沾塵世的小神仙。

  “小娃娃,你的眼睛好漂亮,像你爹爹。”女子喃喃自語,語調(diào)充滿母愛。

  公孫念洗去滿手血污,跑到門外瞅瞅,除了喜憂參半的家中高堂,一點(diǎn)沒見男人的影子,嘟著小嘴,有些情緒的說道:“你拼死拼活這一天一夜,孩子的父親連面都沒露?!?p>  “念兒?!惫珜O青點(diǎn)了點(diǎn)公孫念的額頭,怪她太過直接。

  女子還是那副柔軟的表情,目光依然在自己的孩兒身上,表情稍有感嘆,更多的依然帶著一股崇拜和向往:“我有時覺得,他太過遙遠(yuǎn),有時又覺得他就在身邊,能生下他的孩子,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至少曾經(jīng)有那么一刻,他是屬于我的,只屬于我。”

  “即便你心甘情愿為他生孩子,那孩子呢,他就沒有知道自己親生父親的權(quán)利嗎?”公孫念其實(shí)并非是咄咄逼人,更多的是,對以后即將面臨獨(dú)自撫養(yǎng)孩兒長大女子的打抱不平,和對孩子的憐惜,自己也是自出生起就沒了母親,雖然爹爹對自己疼愛有加,四下無人之際,總也愿意去想一想,如果娘親在自己身邊,陪伴自己長大,會是什么樣子。想她的容貌,她的舉止,她的喜笑開顏,她的委屈傷神,她的一切一切,只可惜自己沒有機(jī)會知道。

  “我就不信,世上還有這么鐵石心腸的父親!”說著,公孫念翻翻自己的小布包,驚動了熟睡的猜猜,那時猜猜也是極小一只,胎毛還未退去,沒有修成靈識,撲騰著抗議。端出金蝶,走到臥榻之前說道:“你告訴我他姓甚名誰,何方人士,我一定讓他站在你面前,共同承擔(dān)起撫養(yǎng)孩子的義務(wù)!”

  女子低頭垂眸,眼眶微濕,搖搖頭:“他行蹤不定,我只平常喚他江郎,脖子后方有一極美盛放的杜鵑花,腦子里都是一襲白衣的俊逸出塵,并不知他姓甚名誰,家在何方?!?p>  “怎么還能這樣!”公孫念氣鼓鼓地跺腳:“你啊你啊?!?p>  自那之后,公孫念心中便記下了,行醫(yī)到一處,就附近打聽有沒有見過或者聽說過白衣男子的消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在一次配方,缺少一味關(guān)鍵藥材父女二人苦尋不到的時候,爹爹帶來一個人,這人初見,公孫念就覺得他有些過分的漂亮,白衣勝雪,從容中略帶風(fēng)塵,不似程煜那般絕倫,比起露離又多了分風(fēng)流,一雙狹目四處留情,薄唇總帶著一絲彎彎地弧度,波瀾不驚地一張笑顏如花。

  那人見了公孫念,眉毛輕佻,仿佛發(fā)現(xiàn)獵物一般,上前搭話:“小娘子生得好生俊俏,不知芳齡幾何,可曾許了人家?”

  公孫念還沒出聲,就被爹爹將那人提起來差點(diǎn)沒扔出去,一臉警惕地盯著他:“少打我家丫頭的主意?!?p>  那人也不惱,拍拍屁股坐了下來:“原來是令嬡啊,我說你為何突然成親生女了,看到你家姑娘,也能想到尊夫人定是個傾城的美人兒,嘖嘖嘖?!笨粗珜O念一直盯著自己,忍不住又打趣道:“小姑娘喜歡哥哥的樣貌?過來抱抱 ̄”

  “你可記得蘇州永安城中的蘇夢蓮?”公孫念試探性地問著,可能是自己的感覺,這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尋了很久的負(fù)心人。

  那人聽到公孫念發(fā)問,不自覺腦袋歪向左邊,開始回憶,半晌,一個響指:“蘇州太守之女嘛,不熟,有過一面之緣,我記得她說過閨名好似是什么蓮?!闭f話間還一臉輕笑,那表情在誰看來都有些欠揍。

  公孫念聞言,火氣騰地一下翻涌而起,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眼前這人,反正認(rèn)定就是他負(fù)了人家姑娘,抬手就打。

  “不熟?好,那我仔細(xì)給你回憶回憶!”

  公孫青當(dāng)然知道閨女氣從何來,也知道來人性子,也就扶額坐下,搗著藥材,由著閨女撒撒法子,舒緩一下心中郁結(jié)已久的心結(jié)。

  后來得知這人名為江拾燈,因脖子后方有一塊紅色的胎記,生他時路過的行腳先生說這是討債鬼的標(biāo)記,生下來向主家討債來的,被浮木遺棄,成為了被拋棄的一個孤兒,從小被一家尼姑庵收養(yǎng),偷偷摸摸,摸爬滾打混到如今,因遇到他時,主持正巧路過江邊,恰逢花燈時節(jié),一個木澡盆中,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吸引了老尼姑的注意,就像從江邊拾起的一盞花燈一樣,將他帶回了庵中撫養(yǎng),江拾燈一名,由此而來。

  后來他自覺胎記丑陋,專門請師傅往上面刺了一朵杜鵑,身體發(fā)熱時便會成為泣血的紅色,美艷撩人,也逐漸成了自己風(fēng)流種的標(biāo)識。

  自那之后,每每見到公孫念,江拾燈也都會帶些小玩意兒給她,賄賂也成,討好也罷,公孫念卻從不買賬,一見面總會先暴力相向一番,才能坐下說說正經(jīng)事,打打鬧鬧也讓這兩人關(guān)系緩和了起來,公孫念心中也知他同自己一樣,自小沒有雙親的陪伴與守護(hù),性情如此,后來逼著江拾燈去探望過一次蘇夢蓮后,女子性格也十分堅(jiān)強(qiáng),堅(jiān)持稱自己可以獨(dú)自撫養(yǎng),這個過節(jié),也隨著時間的流逝煙消云散,二人后來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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