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程瑤留給自己的疑問，簡桔連說這句話的人都不了解，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意思？
于是，趁著何志軍空閑的時候，很“謙虛”地向他請教起來。
一聽到“方崢嶸”３個字，何志軍立刻條件反射一般地跳開了，連連擺手地說道：
“簡師妹，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能不能不要再提那個名字了？求你了！至于什么貓、老鼠、狗什么的，我不知道、也不會去想的?！?p>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啊？何志軍和程瑤都怕成這樣，還連連遭到客戶投訴，她帶隊的每個項目上、都會有人當場辭職。
齊凡卻欣賞她的敬業(yè)精神，她也在華誠的地位穩(wěn)如磐石、無可替代，還是審計署、證監(jiān)會和國資委的顧問專家。
這樣好與壞共存、水與火交融的一個人，還是個４０多歲的單身，她似乎用生命在證實著“馬克思”哲學的一個理論――
“矛盾的基本屬性是對立性和統(tǒng)一性，不是斗爭性和同一性?！?p> 或許，也同時印證了“馬克思”哲學、強烈反對的“黑格爾”哲學里的一句話――
“存在即合理”！
起安接下來的工作，已經(jīng)不容許簡桔有時間、去好奇方崢嶸了，因為起安財務(wù)舞弊的事實、已確鑿無誤，齊凡已經(jīng)報告給華誠的高層領(lǐng)導(dǎo)知道了。
“志軍，起安管理層建議書的具體內(nèi)容，由你起草吧，可以分為３個部分:
１、關(guān)聯(lián)交易，主要包括虛構(gòu)下游客戶、虛構(gòu)上游供應(yīng)商、關(guān)聯(lián)交易方式
?。?、虛增利潤，主要包括凈利潤和營業(yè)收入變動趨勢不一致、高估賒銷收入、低估銷售成本
?。场⒃诮üこ?、轉(zhuǎn)為固定資產(chǎn)問題?！饼R凡囑咐完何志軍，又接著說道：
“這件事情除了讓我們山東業(yè)務(wù)總部的合伙人震驚，更是吸引了BJ總部合伙人的注意，我要去開個視頻會，可能明天這些大老板們就要來了。”
BJ總部的大老板，親自前來？簡桔心想，看來起安的事情非同小可，已經(jīng)引發(fā)整個華誠的“地震”了！
如果不是如此的緊急性和重要性，可能直到她離開華誠，也不會見到那些最高層的大老板們。
齊凡前腳剛離開，錢德剛就從車間回來了。
還有一個和他一起進來的人，大約50多歲、頭發(fā)已經(jīng)半白了，全身穿著黃綠相間的迷彩服，一邊走、一邊不自覺地打著哆嗦，仿佛很害怕的樣子。
原來這是錢德剛請來的、負責保管“冬蟲夏草”的倉管員。
“郝管理員，你不要害怕，我就是問你幾個問題、做個筆錄，沒事的?！卞X德剛刻意壓低了自己洪亮的嗓門。
郝倉管員一邊點頭、一邊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錢德剛問道：“你是新來的倉管員，對嗎？你的上一任倉管員走之前，告訴你這批貨物的情況了嗎？”
只見郝倉管員咽了一口唾沫，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用本地口音大聲說道：“有個錘子！”
錢德剛和簡桔當場愣住，“有個錘子”？這是什么跟什么??？看來這位倉管員是太緊張了吧？
錢德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溫和一點，還特意擠出了幾絲笑容，接著說：
“郝管理員，你不要緊張，我問的是你的上一任，有沒有告訴你？”
“有個鏟鏟兒？！”郝倉管員用一種很認真的表情，依舊大聲回答道。
簡桔幾乎想笑出聲來，心想：“錘子”還沒說完，怎么又出了個“鏟子”？一會兒是不是還要來口“炒鍋”??？可以一起用來炒菜吃了。
錢德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還想再問，可是郝倉管員提前覺察到了他的意圖，可能是以為他剛才都沒有聽清，就向他靠近一些、幾乎都湊到他耳邊了，瞪大了眼睛，用錢德剛當初在飛機上尖叫的分貝，使出全身力氣大喊道：
“有錘子個鏟鏟兒！”
錢德剛連忙用手捂住耳朵，臉都快擰成一團麻繩了。
郝倉管員干脆站了起來，想繼續(xù)縮小和錢德剛的距離，幾乎都要趴到他臉上了，錢德剛一手捂著耳朵、騰出另一只手連連擺動著。
簡桔支撐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何志軍卻在精力高度集中地寫建議書，一直保持著工作狀態(tài)，仿佛屋里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沒有別人。
看著郝倉管員一副認真的表情，簡桔覺得他應(yīng)該是、在回答錢德剛的問題，就走過去對他彬彬有禮地說道：
“大叔，你說的是本地方言，對嗎？對不起啊，我們都不懂，讓你誤會了。請坐在這里，稍微等我一下?！?p> 過了幾分鐘，簡桔就把“翻譯官”萬易村請過來了，經(jīng)他解釋，原來“有個錘子”是“沒有”的意思，“有個鏟鏟兒”是“沒有”的另一種說法，“有錘子個鏟鏟兒！”的意思是“確實沒有”。
看著萬易村坐在錢德剛和郝倉管員中間，把重慶方言翻譯成普通話，有時還需要把普通話翻譯成重慶方言，萬經(jīng)理瞬間成了業(yè)務(wù)熟練的“同聲傳譯”。
印象中那么高大上的工作，以這種方式演繹起來，真是“高手在民間”啊。
簡桔覺得有趣極了，連日來年報審計、所帶來的高壓，就像烈日炎炎、酷暑難耐時，突然下了一場滂沱大雨，所有的勞累都一掃而空了，她本來就是這么一個，給點陽光就燦爛、很容易快樂起來的人。
齊凡回來后剛一進門，錢德剛就招手讓他趕快過來，因為他又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重大問題”！
“齊經(jīng)理，２００６年起安共購入“冬蟲夏草”７２９３.４７克，財務(wù)報表列報金額為１.３１億元，其中９８６２.５３萬元的“冬蟲夏草”未取得采購發(fā)票，該部分存貨占期末資產(chǎn)總額的２.３７％。
起安采購“冬蟲夏草”的均價為１７９６１.２７元/克，這種藥材很稀有而且昂貴，起安卻能一下子購進７０００多克，其中的５４９１克不但沒有取得合規(guī)的發(fā)票，而且倉庫中也沒有這些存貨。
我剛才問了保管這類存貨的倉管員，他只說他是新來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以前的那個倉管員也找不到了，萬經(jīng)理說上一任倉管員離職后，就失蹤了。
我認為，起安有通過虛增“冬蟲夏草”存貨資產(chǎn)、進行財務(wù)舞弊的嫌疑?！?p> 錢德剛好久沒有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了，頓時感到嗓子有點疼，連忙喝了一口水，看來在飛機上造成的“后遺癥”還沒有完全好。
看到何志軍已經(jīng)、將自己交代的建議書寫完，“志軍，將錢老師發(fā)現(xiàn)的問題一并寫上，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齊凡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