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護國寺已有半月時間,即便凰舞再冷清孤傲,不理俗事,清風大師開壇論法的消息還是飄進了耳中,原本她不甚在意,可那老和尚也算是鳳騰的知己,私下里不免會多些留意,她以為清風大師是為鳳騰而來,如今看來倒是另有目的了,不過對于他能應對鳳騰體內(nèi)的寒毒,凰舞卻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她不認為那人會比上古神獸的麒麟火還厲害。
“這是巧合,我本想等你回來一起去無極門,卻不料事先收到大師的來信,說什么機緣已到,我也不解其意?!?p> 溫香軟玉在懷,鳳騰不由的又是一陣心猿意馬,盡管那紅唇惑人,他卻不敢再有絲毫動作,寒毒霸道,哪怕帶給她一絲一毫的傷害,他也會心痛萬分。
“老和尚博古論今,滿腹經(jīng)綸,定會有辦法的,再說如你這般風華霽月之人,上天怎忍辜負?”凰舞說完眼眸緊閉雙手合十,神情認真虔誠,只要一想起面前之人要時常受那挖心剔骨之痛,她的心便疼的鮮血橫流。
“我對他那些佛法禪語一點也不感興趣,不過這些年他和師父還有師叔一直為我的身體奔波,當真是辛苦了?!被宋鑿牟恍派穹?,此刻卻下意識的做出虔誠求拜的動作,鳳騰緋色的唇角微揚,蒼白的面色也紅潤了幾分,眼前這個楚楚動人的女子,不僅傾國傾城還是他陽光和力量的源泉,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總能讓他冷凍成冰的心瞬間回暖。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困乏其身,禍害遺千年之說古來有之,如鳳小王爺這等絕無僅有的大妖孽,想必冥王大人也不會想讓你去禍害他地府中人,所以你還是留在人間好好做你的第一美男,禍亂萬千芳心為好。”凰舞將胸中的痛苦深埋,本就絕美的臉蛋因那一抹揶揄嬌俏,更顯魅惑。
鳳騰顯然被她這番胡謅的言論取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之前的清冷孤寂徹底不在,一襲單薄的白衣在這百年古寺中更顯圣潔,卻讓人分外心安。
“你這丫頭說的這是什么胡話?連冥王大人都扯出來了,真不知你這腦子里都裝的些什么東西?再說就我這幅要死不活的破皮囊。哪有你說的這般好看?”鳳騰無奈輕笑,眼中是連他都沒有發(fā)覺的寵溺。
他下意識的抬起那骨節(jié)般的玉手輕撫上凰舞的發(fā)頂,那三千墨發(fā)柔軟絲滑,讓他久久舍不得移開,三年過去了,她終于長成了他心目中的模樣,有些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實話實說罷了,你這副長相真的很勾人,據(jù)聞小王爺自回歸鳳王府后可是桃花無數(shù),上到八十歲老嫗下至三歲女童;期間不少皇族公主,王府郡主,各色名門閨秀,世家千金,都對你青睞有加,傾心不已,否則又怎會有:‘白衣如仙傾天下,回眸一笑勝星華’之說?”
驀然頭頂上傳來一絲溫熱,鼻尖隱有蓮香飄過,凰舞眼眸閃爍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強裝鎮(zhèn)定之下,她自顧自的說著鳳騰的風月八卦,卻不曾想越說心下越亂,隱隱的還升騰起一絲躁意,大爺?shù)模恢本椭溃核@幅長相定會招來桃花不斷,卻沒想到會是如此受歡迎?想想就不爽。
“鳳凰:這些莫須有的醋不該吃?!兵P騰有些無奈,這幾年他潔身自好,寒毒壓不住后更是無人能近其三尺之內(nèi),卻也免不了一些蒼蠅蚊子的騷擾,清者自清,他本不想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可是此時經(jīng)由他家鳳凰嘴中說出這些紅粉調(diào)侃,卻免不了有幾分尷尬難堪。
“哈哈,世人只道紅顏禍水,又怎知藍顏的厲害?時光易逝,韶華易老,那些紅粉佳人又何苦執(zhí)著?”
看到鳳騰俊顏上帶出些許局促還有幾分難堪,凰舞忍不住放聲大笑,自古多情總比無情苦,這個男人看似溫潤平和卻最是冷心冷清,那些暗搓搓的小美人,眼拙了。
凰舞的笑聲肆意張揚,豪放中帶著原始的蠱惑,令人傾倒迷醉,鳳騰定定的看著那抹笑容,突然間就涌動出一種愿為她上刀山下火海,只為守候她此刻獨有風華的沖動。
“鳳凰:聽說將軍夫人重病纏身,你有何打算?”鳳騰看著凰舞的笑容頓了好久,方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這次護國寺盛會算是百年不遇,定國將軍府必然有人前來,他斟酌良久后還是想提醒她一番,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據(jù)聞將軍與夫人感情和睦,伉儷情深,用不著我這個外人操心。”凰舞淡淡應了一聲,面色平靜不辨喜怒,只不過衣袖下緊握的拳頭卻將她此時不平靜的內(nèi)心昭然若揭。
跨越古今千年,穿越生死輪回,她慶幸上天垂憐本不想怨恨,卻終究被原主的記憶和殘存的情緒感染,依稀記得那晚的暴雨狂風,原主的無助與絕望……那是一場夢,一個讓她連想起都會渾身冒汗,脊背發(fā)涼的噩夢,零星的片段斷斷續(xù)續(xù)在腦中閃過,凰舞從頭頂一直涼到了腳底。
家族的無情、親人的冷漠……呵呵,家:是一個多么美好溫馨的字眼,她卻只感覺到了諷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親情對于她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猛地想起信中那一聲暗藏思念的‘凰兒’,凰舞突覺心中煩悶,似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襲來,她淡淡瞥了鳳騰一眼,足下輕點,運起《浮光掠影》便向著遠處飛去,暗夜之下紅影一閃而逝,速度之快好似清風吹過,了無痕跡。
護國寺因其后山經(jīng)年不敗的紫竹林聞名于奉天大陸,也因山高萬丈,四處懸崖峭壁叢生而令不少人望洋興嘆,然而對于靈者九階的凰舞來講卻是最好的靜心之所。
高聳挺拔的翠竹,郁郁蒼蒼,重重疊疊一眼望不到頭,一條曲折的小徑隱沒在竹林深處,凰舞緩慢的行走在這條幽靜的小路上,神色哀切,滿目荒涼。
想起前世今生的點點滴滴,她清亮的明眸中布滿了蒼涼和迷茫,心中也脹滿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絕望,如果說前世的凰舞是家族擺在明面上的擋箭牌的話,那么今生的她就是那跌落大海四處飄零的浮萍,除了鳳騰,再無歸屬。
她一直以為經(jīng)歷了前世的涼薄,她已經(jīng)習慣了孤獨,直到此刻方才發(fā)覺:原來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堅強,她渴望家人、渴望親情、也渴望那份來自親人的關心和溫暖。
鳳騰終是抵不住心中的擔憂,尋著她的足跡而來,卻不曾想看到了一幅讓他銘記一生的畫面:
瘦弱單薄的女子靠著一顆紫竹環(huán)膝而坐,索索發(fā)抖的身軀讓那一身紅衣黯淡無光,蕭索而蒼茫,白皙的皮膚在夜色下幾近透明,紅唇干涸、沒有半分血色,原本清亮的眼眸了無生機,眼角那根要落不落的銀絲,將她平日里的清冷淡漠徹底擊碎,鳳騰猛然一怔,心中升起陣陣憐惜。
“鳳凰:別哭,你還有我。”鳳騰溫潤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迫,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決絕,本因寒毒加重,他對這份感情生出了幾分猶疑,看到此刻的她,他大腦近似空白,只想給她一個可靠的肩膀,撐起她未來的風風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