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今年的雨季似乎格外地長。
“照這樣下去,今年的黃河又要決堤了。”禹望著窗外,擔憂地說。
“文命兄,帝堯的任命下來了,任你為司空?!币嬲f。
“知道了?!庇砘貞溃叭ソ屑壭忠黄饋戆?。這治理河道,咱們幾個得聚一聚,好好商討一番?!?p> “誒我說,”冥開口問道,“這個時間跨度是不是有點問題啊,怎么又往回去了?!?p> “我又沒說你看到的記憶是按時間順序的,這是七魂回歸的順序。這是你第二世?!?p> “不過我上一世死在黃帝手里,這一世給他當玄孫?”
“這個嘛,這個投胎它也是有點隨機性的嘛…”
【一】
“快撤離當地百姓?!庇碚f著,他的身后,水位已經漲到和大壩齊平了。
半個時辰后,大壩決堤了。洪水摧毀了整座城。
“光建大壩是不夠的,我們還要想別的辦法。”
禹帶著姬棄和益沿著河道不斷考察。三人站在大壩的頂上,觀察著此處的水流。
“文命兄,你看這處的彎道的水流如此湍急,若是不加固,估計離決堤也不遠了?!币嬲f。
“依我看來,修建大壩實乃下策?!焙箴⒄f道。
“哦?姬棄兄有何高見?”
“修建大壩,治標不治本,這河床一日比一日高,難道我們的大壩也要修的一日比一日高嗎?我看啊,疏浚河道才是首要的?!?p> “這樣還不夠,我認為還要開辟幾條支流,分擔水量?!庇碚f。
“不錯,不過只有等到旱季才能動工,當務之急還是得把這大壩加固一下?!?p> 地面一陣搖動,下游的大壩決堤了。禹腳下沒站穩(wěn),一頭扎進了黃河里。
“文命兄!”
“該死!快去叫人!”
禹在水中掙扎著,水從口鼻中涌入,無奈水流如此湍急,他的身影在水面上露了幾次頭就不見了。
【二】
它只是一只鯉魚精,本來是一只成天擔憂著被人釣走的小鯉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天就成精了。
又是一年一度動物交配的季——呃…
又是一年一度的雨季,洪水帶著泥沙滾滾而來,一般的小魚只要不喜歡作死的,此時此刻都窩在石頭縫里不敢出來,也只有它這樣成精的才敢出來溜溜彎。
沒想到今天高高興興剛出門,就迎面撞上了什么,直接就暈了過去。
待它醒來時,它發(fā)現事情有些不對…
“我去,我怎么變成人了!”它發(fā)現自己被沖到了岸邊,變成了一副人的身體。
“姥姥不是說我修煉成人形起碼還要一百年嗎?這怎么就變成人了!”它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四肢,摸摸自己的臉蛋,頭發(fā),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哎呀,這個人——”它用水做了一個平面,觀察著自己的樣貌。
“怎么就是個男的呢?姥姥說我是條雌魚啊!”
看到這兒,冥也忍不住了:“不是,我該不是就是這條魚吧?”
“總算有點腦子了。”
“那怎么會是雌的!”
“這個…我不是說了嘛,投胎總是有風險的。投胎有風險,選擇需謹慎。這兩句不是貼在你們地府投胎的地方的嗎?”
它嘗試著站起來,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這人類的腿也太不方便了!”它心中不滿。
“找到了,找到了!”一個男人跑到了它的面前,興奮地大喊起來。
一會兒一群人就將他團團圍住。
“你,你你們要干嘛?”它慌了起來?!半y道是要紅燒我了!”
“禹,還好你沒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父親去交代?!币粋€男人留著眼淚緊緊抱住了它。
“禹?”它愣住了,這個人是誰?
突然腦袋中好像有什么破碎了,一段記憶憑空涌現出來。
這是?
它漸漸地明白過來,它沒有化形,這個身體的主人掉進水里溺死了,帶著強烈的不甘,不甘治水的大事還沒有完成,與它撞在一起,最后它的靈魂竟然融入了他的體內!
“這種扯淡的事也能被我撞上?!”它滿臉懵逼。
它的腦海中,還帶有零零碎碎的記憶碎片,都是禹留下的。
“還好還好,憑著這點記憶還能認出幾個人,不然可能是要被當成傻子了?!?p> 它又想起自己還不會走路,這被發(fā)現了就一定要出事了。這么一想,它趕緊裝作累得虛脫的樣子,對著唯一認得出的益和后稷說道:“姬棄兄,我好像有點虛脫,走不動道?!?p> “沒事兒,我來背你?!焙箴⑤p松將它背起,去往城中的醫(yī)館。
它整理著腦海中的記憶,暗暗發(fā)誓道:“禹,既然你將身體給了我,那我就替你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p> 禹回到了家中,靜養(yǎng)了一段時間。然而它卻提心吊膽,畢竟禹最親近的媳婦——女嬌全天候在旁邊照顧著,晚上兩人還睡在一張床上。
每一分鐘,都是煎熬啊…
總算把記憶連成一條線了,禹確信自己的演技應該可以騙過女嬌了。
“嬌嬌,我的身體恢復地差不多了,是時候回去找姬棄他們接著工作了?!?p> “你要小心點啊?!迸畫烧f,表情有些怪異。
“我會的?!?p> 【三】
沒過幾天,一個仆人千里迢迢趕到正在大壩上的禹身邊。
“老爺,夫人她——”
“夫人她怎么了?”禹心中一緊。
“夫人她有喜了!”仆人笑了出來。
“有喜了!”禹心中竊喜,本來還想著要給禹留個后,心中始終過不了這個坎,和一個女人交配,這簡直是為難它這條雌性鯉魚精,還好還好,看來這件事不用它操心了。
“恭喜文命兄啊?!焙箴⑿Φ酶裢忾_心,禹感到有些怪異。
“恭喜文命兄。”益也賀道。
“同喜同喜?!庇碚f著,卻沒有放下手中的工作。
“我已經想好河道施工的大體布局了?!彼f,帶著兩人到了營帳中,拿出一張地圖。
“這是黃河的布局圖,你們看,我們不妨在這個河道轉彎處再開辟一條新河,在將它一路延伸連接到下游,同時在旱季我們帶著百姓,疏浚河道,在這里堵上,將水分配到支流,再派人下去將河床中的泥沙搬出,再運到西部平原。你們意下如何?”
“我覺得沒有問題?!?p> “一樣?!?p> “那就這么定了。上報吧?!?p> 雨季漸漸過去了,施工按照計劃如火如荼進行著,禹甚至深入基層,和百姓們一起勞作,挖著溝渠,開辟新河道,用擔子挑著泥沙,深得百姓厚愛。
它路過家門,孩子出世了,它甚至都沒有踏入一步家門。為了不讓自己露出什么破綻,它盡量地不回家。
“我,禹,不治理好這水災,我就不回家?!彼鼘ν膺@么說。
又一次路過家門,孩子長大了點,它好想進去看看,可理智告訴它不行。
河道工程已經到了尾聲,整整十三年啊。它每天風餐露宿,日夜操勞,成功,終于不遠了。
它第三次路過家門時,孩子已經到它胸口那么高了,這孩子真的好像禹。不知為何,它感到十分欣喜。
“中原終于不再患水災了。禹,你未做完的事我?guī)湍阕鐾炅??!彼f。
它最終還是踏入了家門。
“啟,快叫爹!”女嬌說。
“爹?!?p> 禹摸摸他的頭,對著女嬌一笑。
晚上,女嬌突然對它說:“我知道,你不是他。”
“你發(fā)現了?!?p> “一早就發(fā)現了,這絕對是他的身體,但你不是他。我在他身邊這么多年,這點還是看得出來的。”
“他被淹死了,我是一只鯉魚精,那天撞見了他,不知怎么我的靈魂就跑到他的身體里了?!?p> “你是只好妖怪?!迸畫烧f。
“可能因為我是只雌的鯉魚吧。”它說。
“就這么完了?”冥說,“我還沒看出什么所以然來?”
“很多時候,沒有結尾,就是最好的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