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來了?都說了,我們沒有能力救你娘,你還是回去吧?!蹦局柯涞淖彘L無奈地說。
可僮還是不走。
“你也知道,這深淵里物資缺乏,能用的藥材實在是有限。我們真是沒有辦法?你能明白嗎?我們魔族每年有那么多人病死,你以為是因為什么?”
“需要什么藥材?”
“你想去人界拿?”他有些震驚,“被天兵發(fā)現(xiàn)就是死路一條!那些藥材,在我們魔族統(tǒng)治的時候,都是隨處可見的普通藥材,可到了人族統(tǒng)治的時候,卻都變成了天材地寶,生長在極為危險的地方,即使這樣你還要去嗎?”
“需要什么藥材!”僮的目光如此堅定。
“好吧?!弊彘L想了想,寫了些什么在一個木片上。
“只要找到這些藥材,我娘就有救嗎?”僮問。
“是?!?p> 【一】
“哥,我不想干了,這差事也太累了!一天到晚都有活干,什么時候才有休假!”
“能不干嗎!當(dāng)初是你答應(yīng)地藏王菩薩來干無常這差事的,還能反悔?”
“那我當(dāng)時不是為了救你嗎?你說你多活了這么多年,也沒給我找個嫂子啥的?!?p> “咳咳,這種事,隨緣吧…”
“你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這幾種草藥嗎?”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哦,我看看…”弟弟轉(zhuǎn)過頭,看到是個穿地破破爛爛的小姑娘,拿著塊木牌高舉著。
“小姑娘你怎么三更半夜在這兒?。俊?p> “這什么字???看不懂誒,哥你來看看…哥?”弟弟突然被哥哥往后一拉。
“咋了?”弟弟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wěn)。
“你看她的眼睛?!?p> 僮的眼睛即使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中仍然發(fā)出微弱的紫光。這是魔族自古就遺傳下來的。
“紫目!她是魔族!”弟弟從背后掏出哭喪棒法器,指著她。
“哥,我們要不要去稟報上級?”
“先看看情況,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备绺绯烈鞯?。
“你來人界做什么?”哥哥突然厲聲問道。
“我~”僮顯然被嚇得不輕,眼淚汪汪。
“哥,我們是不是嚇到她了?感覺魔族沒有傳說中描述的那么可怕呀。”弟弟默默的把哭喪棒架到背后。
“你來這兒干什么呀?”弟弟柔聲問道。
“我…我來給我娘找一點藥材,我娘病了,族長說,只有這些藥材能救她?!?p> “真慘啊——”兩兄弟唏噓著,“哪像我們的娘,一個照面就被山賊砍死了?!?p> 明明是你們更慘好不好!
“好吧好吧,我來看看是些什么藥材?!北瘧K遭遇讓他們暫時忘記了她是魔族這個事實。
于是兩兄弟在木牌前沉默了很久。
“你們…是不是不識字啊?沒關(guān)系的哦,我們那也有很多孩子不識字的,我來教你們?!?p> 哥哥一時說不出話來反駁。
“這幾個字是幽冥花,吶,這個是幽字,然后呢,那個…”
“等等,不用教了,你就告訴我們上面寫的是些什么就行。”
“好吧?!辟拙锞镒欤瑢τ谶@種不好學(xué)的人她沒什么好感,“幽冥花,千年白蓮,瑩草…”她一口氣報出十幾種藥材。
“這…都是啥玩意兒?”弟弟滿臉懵逼。
“完全沒聽說過??!”
“會不會是魔族對于那些藥材的稱謂和我們不一樣?”
“你知道那些藥材的樣子嗎?”
“我只知道幽冥花長在黃泉畔,什么樣子就不知道了。”
“黃泉畔?彼岸花?”
經(jīng)過各種推測,總算是把這木牌上的藥材湊了個七七八八。
“這些藥材,都不好取啊?!?p> “要取彼岸花,就要找擺渡人。那個老頭子也是個見錢眼開的貨色,這倒是給點錢就好了?!?p> “倒是其他幾樣藥材不好找?!?p> “總之,你先跟著我們吧。先去拿彼岸花,剩下的我們會幫你找的?!?p> “謝謝哥哥們!”
“哥,”弟弟湊到哥哥耳畔低聲地說:“她長得,好像姐姐啊?!?p> “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p> “她的眼睛怎么辦?肯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p> 哥哥思索了片刻,“只能讓她裝成瞎子了,希望能蒙混過關(guān)。”
他取出一塊布條,對著她說:“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只能委屈你裝成瞎子了?!?p> 僮接過布條毫不猶豫地綁上了。
“你不怕我們抓你去領(lǐng)賞?”
“啊?”僮的小臉十分詫異,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可能。
哥哥嘆了口氣:“人間處處都是惡人,你要對任何人都有警惕之心?!?p> “那…你們會傷害我嗎?”
“我們不會,不代表別人不會。”
他蹲下身,背起了僮。
“走吧?!?p> 【二】
無邊的黑暗懸崖邊上孤零零地停了一艘船。
船頭那個黑袍人提著燈籠靜靜地等候著他們。
黑白無常跳上船,哥哥首先感嘆了一句:“你這個蠟燭,燭光也太暗了點,非常影響乘坐體驗??!”
“黑無常大人說的有理,只是我們這邊的經(jīng)費(fèi)不足,實在是無能為力呀,您看我們都窮成這樣了,要不您稍微再補(bǔ)助一點。”
哥哥仔細(xì)打量了一會兒。破了個洞的紙燈籠,連頂棚都塌了一半的小木船,銹跡斑斑的鐵槳。
這也太…寒酸了。
“話說你這差事不是經(jīng)常撈油水的嗎?咋會缺錢缺成這樣?!钡艿懿唤麊柕?。
“你以為我撈的這油水都能進(jìn)我自己的腰包嗎?如果是那樣我早就飛黃騰達(dá)了。哪還能在這?”
“這…”
“兩位大人來此所謂何事?”
“送我們?nèi)ツ沁叄@是你的報酬。”哥哥遞上一個沉甸甸的袋子。
黑袍人顛了顛手里的袋子,“不少啊,這可是你們好幾個月的薪水吧?你們?nèi)ツ沁吀墒裁??不直接去地府嗎??p> “問那么多干嘛?你不是向來收錢不問事的嗎?”哥哥冷哼一聲。
“大人所言極是?!焙谂廴溯p聲笑笑。
“大人背后的是?”他突然問道。
僮緊緊把頭縮在哥哥的背后。
兩兄弟面色一僵,“不該問的別問!”
黑袍人不再言語,拎起他那把使用多年的鐵槳,喃喃自語道:“是時候去換個竹竿了?!?p> 木舟在一片黑暗中不斷地前行著,只有一個燈籠在船頭不斷地?fù)u晃著,發(fā)出微弱的光,似乎在指引著方向。
突然一個急轉(zhuǎn)彎,一條奔騰的黃河映入眼簾。
“各位乘客!黃泉到了?!?p> “這里就是?”僮有些好奇地問。
“黃泉離人間最近的地方。人界的靈魂會從那里被鬼差帶著,通過另一位擺渡人帶進(jìn)陰間?!?p> “那是!”河的那邊,是漫山遍野的紅,紅的如此泛濫而又絢麗。
“那就是彼岸花了?!焙谂廴苏f道,“你們,就是為這彼岸花而來的吧?好心提醒一句,這彼岸花可是帶有劇毒。”
“我們當(dāng)然知道?!?p> “是和這個小姑娘有關(guān)吧?”
“你能不能閉嘴!”弟弟又扔過一個錢袋子。
黑袍人飛快接過,安靜了下來。
黑袍人慢慢地將船靠岸,弟弟下船,小心地采了兩朵彼岸花裝進(jìn)了一個木盒中??杉幢惴旁诤凶又校杂屑t光從木盒的縫隙中溢出。
木舟漸漸遠(yuǎn)去,待兩兄弟帶著女孩消失在了懸崖邊。黑袍人收起了船槳,陷入了沉思。
“這個小姑娘,似乎——不是人族啊…”黑袍人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