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若回到東宮時,站在宮殿門口,花了很大力氣才敢邁步進去。
皇帝和蘇弈在心里縈繞不去,他們即將對蘇歧的行動,令李容若找不到姿態(tài)面對蘇落白,他不知如何開口,他也不能開口。
畢竟此時他只認為皇后和蘇歧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全部的罪魁禍首。
一路想來,人不知不覺站在蘇落白房間門口。
聽到里面依然傳出咳嗽的聲音,那聲音激起他心中無限愧疚,到了這種程度,他愿意不折手斷以彌補,無所不用作償還。
而這時他終究不知如何面對。
正在他踟躕兩難時,大門咿呀推開,小郡主端著一個盆子從里面急匆匆出來,看到是李容若,當即道:“你還站著干啥?進去啊。”
李容若:“太醫(yī)怎么說?”
小郡主:“開了一個方子,喝了藥就吐,太醫(yī)說吐出來就好?!?p> 李容若:“……”
小郡主:“你讓開,我再去打盆水??爝M去,只有嫣然在里邊?!?p> 和李容若側(cè)身而過時,忽然想起有仇報仇,問道:“你殺了皇后沒?”
李容若搖搖頭,小郡主氣憤:“那你進宮干啥去了?!你咋都……”
李容若:“我先進去了。”
似有隱瞞,從小郡主身邊悄然走過。
只有賀蘭嫣然陪在床邊。
蘇落白原本躺在床上,臉色更加難看,剛才聽到小郡主和李容若的聲音,便讓賀蘭嫣然扶她起來,強壯無恙,她太了解李容若,知道她越是難堪,李容若會越加難安。
因而當李容若進來,蘇落白正墊著靠枕,跟賀蘭嫣然做些閑聊。
李容若走來,賀蘭嫣然站起行禮,李容若示意不必,在床邊坐下,他太了解蘇落白,知道他越顯難安,蘇落白便越加難堪,因此向蘇落白笑了笑,問道:“好點沒?”
蘇落白:“修養(yǎng)幾天能好?!?p> 李容若看了蘇落白的臉色,主動拉著她的手,感到手心一陣冰涼,似明白了什么,心里一怔,再不知如何言語。
賀蘭嫣然能知道他兩人的心境,這時由她來說話比較好,便道:“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救我出來,落白不會……”
“和你沒關(guān)系?!?p> 李容若和蘇落白異口同聲,同時作答,說完兩人對視一眼,最后是李容若向賀蘭嫣然道:“我已知道事情原委,是蘇歧以我之名給你大哥去信,否則……”
話到一半,聽到小郡主在門外高聲道:“你咋來了?!”
話音剛落,蘇歧不請自來,獨自一人,徑直望蘇落白這邊走近,仔細看了一眼,神情少有,略帶慌忙,問道:“皇后所為?”
眾人:“……”
小郡主氣憤:“你別貓哭耗子,你和皇后就一伙的,你還不知道?!”
蘇歧并不多言,自始至終,他所做一切說不上為國也起碼為家,為了保全蘇氏一族,蘇落衡和蘇落白就是他最直接的保護對象,他又如何放任皇后毒害自己的女兒?
即便他的做法有些偏激,那也是看清皇帝真面目后的無可奈何,甚至受到皇帝的脅迫。
“她給你喝的什么?”
蘇歧只問蘇落白,蘇落白正要回答,卻發(fā)現(xiàn)李容若終于抬頭,她下意識拉了拉李容若手,示意他克制,不要和蘇歧發(fā)作。
李容若并不激烈,而是將手中詔書遞給蘇弈,平靜道:“這是退位詔書,我已接過帝位?!?p> 蘇歧啞言,周旋朝堂多年,豈不知李容若是什么意思,做了皇帝“大權(quán)獨攬”,再不受任何人節(jié)制,只是蘇歧更知其中利害,身為臣子,有些話他不得不說。
“禪讓帝位何等大事,如此兒戲名不正言不順,別有居心之人定會造謠你脅迫圣上,私自篡位,到時……”
李容若打斷:“如何名正言順?”
蘇歧:“于太廟設(shè)壇敬告先圣,皇上親筆擬詔,三公九卿見證,百官再三上書,昭告天下,如此往復(fù),諸禮完備,方可……”
李容若再打斷:“三公九卿?百官上書?那還不得你說了算?”
蘇歧:“……”
李容若:“我明天就要即位?!?p> 蘇歧:“百官不會同意?!?p> 李容若:“是你不同意還是百官不同意?”
蘇歧看了李容若一眼,感受到了莫大的敵意,“忠君之臣,都不會同意?!?p> 李容若笑了笑:“要是我強行繼位呢?”
蘇歧:“若如此,百官罷朝?!?p> 李容若收斂笑容,不急不慢道:“好,那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