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奔東西

　　魏藻德看著雙方僵持不下，忽然倒了杯酒，慢慢品了幾口，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名聲赫赫的錦衣衛(wèi)從老虎變成了一只病貓，看來以后是指望不上了?！?p>　　旁邊那幾人忙附和道：“大人高見，大人高見?！币蝗喝吮疽淹Ｖ沽顺院?，此時又高舉酒杯互相勸酒。

　　一群錦衣衛(wèi)俱是不忿，暗中早已問候他們祖宗十八代，卻不敢頂嘴，只是加緊攻擊。

　　駱養(yǎng)性臉上掛不住，左手扇在一名錦衣衛(wèi)臉上，右手抓起一個大瓷盆擲了過去，跟著兩只紫檀木凳又飛了過去，逼得四人各自散開。

　　錦衣衛(wèi)趁機沖上去分割包圍，這一下四人腹背受敵，十分不利，轉(zhuǎn)眼間兩名侍衛(wèi)先后斃命。

　　易海峰雖擅長騎射，對這般打斗卻并不精通，眼看最后一名侍衛(wèi)被幾名錦衣衛(wèi)刺死，雖怒不可遏，卻冷靜地找個空隙，一步躥到墻角，撞開窗戶跳了出去。

　　駱養(yǎng)性見煮熟的鴨子飛了，怒道：“一群廢物，還不給我追？”

　　一名頭領(lǐng)誠惶誠恐，帶著十幾名錦衣衛(wèi)追了出去。

　　眼看追兵越來越近，易海峰暗暗焦急，拐到一條小道上，忽見對面一隊大順士兵追著一人向自己跑來，

　　易海峰認(rèn)得那人穿的京營盔甲，計上心來，朝那人眨眨眼，大喝一聲：“別怕，兄弟來救你了?！庇洲D(zhuǎn)身喝道：“給我拿下闖賊，一個也不要放過。”

　　那人正是高宗亮，被劉宗敏的幾名親軍追得脫身不得，見一群錦衣衛(wèi)追著一名虎賁右衛(wèi)跑，不明所以，看見對方眼色，心領(lǐng)神會，連忙喊道：“你們來得正好！大家一起殺光這些闖賊。”

　　幾名親軍一愣，見這兩人認(rèn)識，后面還有一隊錦衣衛(wèi)，只道是一伙的，不假思索，各自散開殺了過去。

　　錦衣衛(wèi)頭領(lǐng)情知是誤會，大叫道：“別打了，是誤會，誤會?！?p>　　對方卻一刀緊似一刀砍來，他急得跳腳，卻無可奈何，只能連連后退。

　　易海峰趁此機會，一刀殺死一名親軍，抓住高宗亮從小路狂奔而去。

　　親軍頭目殺了一會，見這群錦衣衛(wèi)并不交戰(zhàn)，知道事有蹊蹺，大喝一聲：“住手！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錦衣衛(wèi)頭領(lǐng)忙喝住其余人，拱手道：“我等乃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駱養(yǎng)性大人屬下，駱大人已和你軍達成協(xié)議，只等大順軍一到，駱大人便會攜所有錦衣衛(wèi)歸順?！?p>　　親軍頭目方知中計，見那兩人已不知去向，氣得咆哮一陣，便各自回去復(fù)命。

　　易高二人跑得氣喘吁吁，見追兵已無蹤影，找個小巷子拐了進去。

　　高宗亮一抹頭上的汗，拱手道：“我乃神機營千總高宗亮，不知道閣下高姓大名，剛才多謝你了?！?p>　　易海峰躬身回道：“末將虎賁右衛(wèi)易海峰見過千總大人，幸好碰見大人，才能躲過那幫錦衣衛(wèi)。”

　　高宗亮擺擺手，“這事虧得你機智，大恩不言謝，兄弟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以后如果還能再見，到時請你喝酒，咱們一醉方休！”便要離去。

　　易海峰上前一步，“大人留步，小人此番是奉圣上之令，救援自盡的官員，以圖日后興復(fù)大明，大人何不與末將一起回去追隨陛下？”

　　高宗亮停下腳步，“你是說圣上尚且平安無恙？”

　　易海峰道：“不錯，圣上自然洪福齊天。只是此刻京城形勢危急，圣上身邊人手不多，更需大人相助?！?p>　　高宗亮不答，低頭思索片刻，“兄弟本應(yīng)隨易兄一起，只是現(xiàn)在另有要事，暫時不能和你回去?！?p>　　易海峰有些不悅，“末將多問一句，大人到底有何要事？難道比護衛(wèi)圣上還重要？”

　　高宗亮見易海峰誤會，忙解釋道：“告訴易兄也無妨，兄弟與劉宗敏那狗賊有不共戴天之仇，此刻便要去取他項上人頭?！?p>　　易海峰失聲道：“劉宗敏據(jù)說是闖賊第一戰(zhàn)將，手下人數(shù)眾多，大人如何能接近得了？這豈非自投羅網(wǎng)，何不從長計議？”

　　高宗亮心頭一陣煩躁，怒道：“這你別管，反正老子有辦法。這狗賊只要多活一天，老子便一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哪里等得了日后？”

　　易海峰見高宗亮雙目充血，情知勸不住他，“既然如此，末將便與大人在此告別。大人如平安脫身，記得去駙馬府找末將。”

　　高宗亮方才展顏笑道：“兄弟記下了，殺了劉宗敏這狗賊，再與易兄痛飲一場！”說罷昂首前行，轉(zhuǎn)眼便消失在巷子盡頭。

　　兩人離開不久，江寒雪帶著一眾宮女，匆匆走了過來。

　　她自進宮以來再也未出過宮，只是有時聽宮中姐妹講講宮外的情形，一切全靠自己想象。這一路走來，宮外的世界讓她眼花繚亂，雖受兵災(zāi)影響，皇城也難掩繁華之象。如果不是兩名女官一路告訴駙馬府的位置，早就迷了路。

　　江寒雪倒不知李自成已進城，幸好駙馬府在皇城的東北方，大順軍從是南邊的正陽門入城，并未控制這里，一行人雖走得慢了些，倒也平安無事。

　　眼看離駙馬府越來越近，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了幾名明軍，三三兩兩尾隨在隊伍后面。

　　江寒雪見這幾人始終跟著她們，心知不妙，囑咐兩名女官幾聲，一行人加快腳步，幾乎小跑了起來。

　　那幾名明軍見對方已發(fā)現(xiàn)自己，愈發(fā)大膽，趕上前去攔住她們，宮女們哪里見過這等情形，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一名身材高大的明軍搶先一步，在一個小宮女臉上摸了一把，嬉笑道：“小娘子，這是要去哪里?。俊?p>　　那小宮女伸手想擋沒擋住，躲又躲不開，嚇得大哭不止，其余幾人便哈哈大笑，一人攔住一名宮女，如同貓玩弄耗子一樣，慢慢靠近，欣賞著宮女們驚慌失措。

　　江寒雪大喝一聲：“住手！”將長平公主交給紅衣宮女照顧，拔出長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幾名明軍一怔，只道對方會嚇得四處逃散，不想有人敢站出來喝止，又見來人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覺得甚是有趣。

　　那身材高大的明軍放開小宮女，毫無顧忌走了過來，色迷迷打量一番道：“看不出這小娘子脾氣還挺大的。”

　　江寒雪在人群中還不覺得如何害怕，此刻單獨面一名大漢，見那人腰大膀圓，足足比她高出一個半頭，內(nèi)心異常恐懼，便嚇得說不出話。

　　旁邊幾人便打趣道：“老王，你嚇到人家了，你他娘的到底懂不懂憐香惜玉？”老王便得意洋洋，仿佛得勝歸來。

　　江寒雪沉默半響，見小宮女哭得傷心，想起皇帝之托，忽然朗聲道：“你們身為大明的士兵，理應(yīng)保百姓平安，為何不去打賊軍，卻在這里欺負(fù)一個弱女子？”

　　老王被她說得吶吶無言，一時作聲不得。

　　另一名明軍不耐煩道：“你和一名宮女啰嗦什么？”抓住一名宮女摟在懷里，狠狠地親在臉上。

　　江寒雪怒道：“大膽狂徒，竟敢調(diào)戲?qū)m女，你可知這是死罪？”她平生未與人爭吵，此刻小臉漲得通紅。

　　幾名明軍哈哈大笑，那人強行將宮女緊緊摟在懷里，呵呵笑道：“我好怕啊，你來殺我吧！”

　　旁邊一人淫笑道：“死在小娘子身下，老子求之不得。”他自覺這句話很是有趣，說完已笑得直不起腰來。

　　老王才回過神想起此番來的目的，強笑幾聲。

　　其他明軍也不客氣，猶如餓虎一般沖向?qū)m女，只恨不多長兩只手。

　　江寒雪羞憤難當(dāng)，刷的一劍劈向老王，老王猝不及防，驚叫一聲，雙手險些被她砍斷。

　　明軍沒想到江寒雪這般狠辣，大驚失色，一時呆立不動。

　　江寒雪趁此機會，大喝一聲：“姐妹們，給我打！”

　　宮女們醒過神，紛紛亮出兵器，胡亂揮舞一番，可終究是弱質(zhì)女流，力氣不足，平日也無訓(xùn)練，雖人數(shù)眾多，打中了幾人，明軍卻安然無恙。

　　明軍反應(yīng)過來，自然不會放掉到手的獵物，又沖了過去，幸好他們志在美色，不想傷人。

　　其中一人見長平公主生得美貌，拳打腳踢打倒幾名宮女，一把搶了過去。

　　長平公主此時昏迷不醒，斜斜倚在紅衣宮女身上，眼看就要落入敵手，紅衣宮女突然擋在長平公主身前，被那人抓個正著。

　　那人微微一驚，見紅衣宮女甚是美貌，也不挑剔，一把抓住，拖了便走。

　　其他明軍也不戀戰(zhàn)，一人抓了一個宮女，結(jié)隊而去。

　　江寒雪緊咬銀牙，便要追上去，其中一名女官阻攔道：“妹妹不可魯莽，你勢單力孤，哪能斗得過這些士兵，還是先去駙馬府等候陛下?！?p>　　另一名女官附和道：“是啊，你一人之力如何救得了她們幾個？”

　　江寒雪道：“圣上將她們托付于我，豈能棄她們而去？駙馬府離此不遠(yuǎn)，你們先去，公主拜托二位了?！辈坏葍擅倩卮穑驇酌鬈娮啡?。

　　一名女官在身后喊道：“妹妹千萬小心，姐妹們在駙馬府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