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彭僑也已經(jīng)可以笨拙的打磨彎管了,老李扭頭看了眼邊上的蔣聰跟袁偉,樂呵呵說道:“磨砂輪的基本流程,你們已經(jīng)大致掌握。雖然還很笨拙,雖然一點也不流暢,但這是個熟能生巧的活計。等你們磨的多了,習(xí)慣了,速度自然而然就會快起來?!?p> 老李在說話的時候,彭僑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并且還將機器關(guān)了。
轟鳴聲消失,偌大的空間里,只余老李勉勵的聲音,在悠悠回蕩。
說完后,老李頓了頓,又抬頭看向老向問道:“老向,這批貨放在哪?我們?nèi)兔Π狳c來,讓他們開始盡早熟練,盡早掙大錢……”
老向沒有說話,他指了指大門外,然后直接轉(zhuǎn)身就走。老李跟在他的身后。
蔣聰跟袁偉對視了一眼,一起扭頭看向彭僑。
彭僑起身,三個少年正要跟上時,卻又同時止了步,有點疑惑的看著兩個老頭。
兩個老頭并沒有走向外間,而是走到大門的另一邊。那里胡亂的堆著雜亂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們過去做什么。
他們在雜亂的物件里穿行,忽然同時彎腰,再直起來時,手里多出了三個竹筐。其中老李雙手各一只。
“走吧,去裝些彎管來。”兩人走出來后,老李淡淡說道。
三個少年依言跟在他們身后。
在老向的帶領(lǐng)下,他們來到前院里一處角落,面對著一堆破麻袋,麻袋里裝著黝黑的彎管。
其實這里就在廠房的屋檐下,而且是在正中間的位置,根本就不能算做角落。但拜這些仿佛隨處可見的堆積的破麻袋,制勝碼鋼廠內(nèi)幾乎遍布著角落。
這堆裝載著彎管的麻袋并不大,看起來一袋重量頂多五十斤重。兩個老頭將竹筐丟在地上,瞅著一口麻袋分站在兩方,各自攢住一角,同時用力將之抬起又放下。
放下的麻袋自然是丟在竹筐里。隨后兩人又合力抬起兩口麻袋,丟到了另兩只竹筐里。
抬完三口麻袋,老李長舒一口氣,他拍拍雙手,彎腰在身前的竹筐外沿一摸,手里就攢了一根食指粗細(xì)的麻繩。
“走吧,你們誰拖一只竹筐?!崩侠畹f道,跟也已經(jīng)摸出麻繩的老向,拖著竹筐一起往廠房走去。
三個少年面面相覷,他們原來以為用竹筐裝彎管,是因為這樣更方便抬,卻沒想到是用來拖的。
毫無疑問,同樣是一袋彎管,直接抬或者提著袋子,肯定要更費力些。要說麻袋也可以拖著走,但這袋子想必不會那么結(jié)實,應(yīng)該很容易就會摩擦出豁口,那時彎管散亂一地還得撿……
蔣聰走前兩步蹲下來,在竹筐外沿摸了大半圈,才將麻繩摸了出來……
三個少年走近廠房的時候,兩個老頭正站在門口的機器邊,而他們拖進(jìn)來的竹筐,放在另兩臺機器旁。
蔣聰抬目一掃,便將竹筐拖往空著的那臺機器。
“你們倆自己選一臺,然后開始慢慢熟練吧,我們會在邊上照看一會兒,確認(rèn)你們可以自己操作后,我也該去做我的事了。”老李伸手一指閑置著的兩臺機器,沖袁偉跟彭僑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彭僑選了跟老向一邊的機器,袁偉走向跟蔣聰一邊的機器。
然后三臺機器同時轟鳴起來,刺耳的摩擦聲也仿佛沒有中斷過。三個少年很認(rèn)真的演練著,他們沒有辦法不認(rèn)真,這玩意兒真的有點危險,還不熟練的情況下,沒人敢走神。而老李跟老向便在他們身邊輪流走動,不時出聲指點,偶爾還取代了位置,實際演練實時指導(dǎo)……
時間就這樣流逝,說不清過了多長時間,三個少年的左手邊,已經(jīng)散亂了扔了幾十只彎管,這代表他們已經(jīng)打磨了近百個端口。
“都停一下,都停一下?!崩侠詈鋈蝗氯铝似饋?。
聽到聲音,三個少年同時停下手里的動作,扭過身來看著站在中間的老李。就連老向也都是如此。
老李點頭,樂呵呵一笑,對三個少年說道:“經(jīng)過快一個小時的練習(xí),現(xiàn)在的你們已經(jīng)可以單獨磨砂輪了,而我也該去上班了,老向也得自己掙錢。接下來你們自己慢慢熟練著,不必急著求快,有疑惑的地方就問老向?!?p> “知道了,麻煩了啊?!痹瑐テ鹕?,走向老李,同時自兜里摸出煙來,向其派發(fā)了一根。
接著他又轉(zhuǎn)向老向,手里又已拿出了一根煙。
老向憨憨一笑,右手直擺,老李適時說道:“老向不抽煙的?!?p> 袁偉哦了一聲,以含笑點頭代替感謝。
……
……
老李走了,老向也回到自己崗位上開始掙錢,三個少年則慢慢打磨著彎管。
認(rèn)真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某一時老向忽然喊道:“可以下班了。”
他的聲音不大,本來是應(yīng)該被淹沒在機器的轟鳴聲中的,偏偏三個少年卻都聽到了。
他們一起停下手里的動作,一起扭身轉(zhuǎn)頭看向老向。
這時的老向已經(jīng)關(guān)了機器站起了身,以他們此時的坐姿去看,就仿佛廠房里突然多出來一棵樹。
都已經(jīng)要下班了嗎?袁偉回身關(guān)了機器,爾后站起身,摘下手套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的確是到了應(yīng)該下班的時候了,于是他將另只手套也摘下來,學(xué)著老向的樣子,將之放到了小板凳上。
蔣聰彭僑見了,也都關(guān)了機器……
他們?nèi)送瑫r朝門口走去,臨要出門時,忽然同時扭轉(zhuǎn)了身,看向老向那堆打磨好的彎管。
那是一座山!
再看看他們的,一口麻袋的彎管都還沒有磨完,進(jìn)度太過緩慢。
不過也不用急,就像老李說的那樣,熟練了,速度自然就快起來了!
……
……
廠房外的水井處,老向給自己搖著水,歡快的洗著冷水臉。
袁偉快走兩步,搶過井把說道:“我?guī)湍銚u。”
老向偏臉了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改而雙手捧著水洗臉。
洗完臉,他退后兩步,示意自己幫忙搖水,袁偉搖搖頭,指了指邊上站著的兩人:“有他們呢?!?p> 老向想了想,覺得也對,點點頭揮揮手,邁動著大長腿,彈簧似的彈走了。
袁偉松開井把,雙手捧著湊到井口,卻半點回應(yīng)都沒有,于是他扭頭,有點不滿的說道:“幫我搖水?!?p> “哈哈哈哈哈哈,看你臉黑的,從非洲來的吧!”彭僑指著袁偉,笑的很猛烈,一開始就已經(jīng)捂住了肚子。
“哈哈哈哈哈哈……”蔣聰跟著狂笑起來。
袁偉下意識里摸了把臉,看向掌心的同時直起腰身,然后他愣愣的看著狂笑的兩人……
蔣聰跟彭僑笑了會兒,感覺到了異樣,慢慢止住了笑。他們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向彼此……
然后指著彼此再度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他們就笑不出來了,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可以看到別人的臉啊。
只是上了半天班,原來自己的臉就那么黑了嗎?黑的仿佛只能看到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