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面冷心熱堅如鐵
四人同行，氣氛微妙，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一路上墨語都沒再開口，倒是素聆星，一開始還對兩名女子抱有敵意，結(jié)果三兩句就轉(zhuǎn)變了陣腳，現(xiàn)在正一臉笑意，熱情同兩名女子說著這幾日的所見所聞。
那熟絡(luò)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這兒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兩名女子認真聽著素聆星的閑言碎語，還時不時露出恍然大明白的表情，讓前者莫名的滿足。
這一路閑聊，除了知道兩名女子的名字之外，似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套出來。
白裙女子叫做慕凝煙，紫裙女子苑霜葉，也不知道她們是否是親姊妹。
至于素聆星，除了不能說的隱秘之事，其他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全說了。
墨語表面上面無表情，實則心里郁悶的很，感覺自己就這么被某個沒心沒肺的少女給出賣了。
不過慕這個姓似乎有些少見，但怎么總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
“到了?！?p> 幾人走到一處酒樓門口，墨語率先停下，準備就在這里飽餐一頓。
路過了這么些酒樓，也就這家比較熱鬧些，看樣子生意不錯，想來菜品也差不到哪去。
上到酒樓的二樓，墨語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幾個普通的小菜，至于慕凝煙和苑霜葉兩人，他和她們不熟，加上自己本來就只有幾兩銀子，犯不著打腫臉充胖子。
點菜的時候，店小二似乎覺得慕凝煙二人長得也就那樣，倒是不經(jīng)意間“悄悄”瞄著少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小姑娘。
苑霜葉頗為豪氣，點了好些個“鎮(zhèn)店之寶”，看得過足了苦日子，一文錢恨不得當作十文錢來用的少女咋舌不已。
眾人入座之后，墨語就看著窗外。至于一旁素聆星對他擠眉弄眼，他不想理她，至少三天……一天……兩個時辰不理她。
小叛徒！
墨語看著窗外，卻有些不自在。
對面的慕凝煙一直怔怔看著他，眼神熾熱。
真好看，真好看呀……
很像我呢。
真好。
只是以前……苦了他了啊……
慕凝煙咬緊了嘴唇，覺得自己這些年不稱職，特別不稱職。
對不起……
她在心里默念。
苑霜葉適時打破了這奇怪的氣氛，“墨小哥，你喝酒么？”
“不喝?！?p> 慕凝煙瞪了苑霜葉一眼，苑霜葉裝作看不見，繼續(xù)說道：“那怎么行呢，男人就得喝酒，得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才叫做豪氣?！?p> “我也見過好些個武夫，各個本事大的很，酒量也大的很?！?p> 聽到武夫二字，墨語輕輕皺了皺眉，不過并未多說，“不喝酒，該本事大的，本事也依舊很大?！?p> “墨哥兒你的師傅本事大么？”
墨語正色道：“天下之巔?！?p> “他喝酒么？”
墨語頓了頓，“喝?！?p> 高大老人不止喜歡喝酒，而且是無酒不歡。
苑霜葉點了兩壺流，對他說道，“看吧，就是墨小哥的師傅都喝酒，墨小哥你沒理由不喝吧？喝酒壯膽，我聽說武夫的膽魄比常人要強上許多……”
墨語被她說的煩了，無奈說了句，“我答應(yīng)別人不喝酒?！?p> 苑霜葉饒有興趣道：“什么人的話比墨小哥你師傅還好使的？”
“菜來了！客官慢用?！?p> 苑霜葉說完，氣氛突然就詭異起來了。
本來一臉笑意的店小二感覺到脊背發(fā)涼，放下菜，立馬溜了。
素聆星、慕凝煙和苑霜葉都看著墨語。
墨語低下頭，良久，才輕聲道：“很重要的人?！?p> 慕凝煙心尖一顫，感覺就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剛才說話的墨語，有那么一瞬間，特別孤獨，也特別無助……
素聆星拉過他的手，鼻子一酸，眼眶就已經(jīng)濕潤。
慕凝煙開口，語氣微微顫抖，“是……你的父母？”
墨語搖了搖頭，語氣恢復(fù)了正常，“我沒有父母。是我夫子，天底下最好的夫子……”
“怎么……會沒有父母呢？他們?nèi)ァナ懒?？?p> “不知道?！蹦Z笑了笑，“也許是小時候的我太調(diào)皮，他們不要我了也說不定……”
慕凝煙喃喃道：“怎么會不要你了呢，怎么可能不要你啊……”
墨語聳聳肩，“誰知道呢？”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他們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們其實也特別舍不得你，他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娶妻生子……”
墨語不知道慕凝煙為什么這么說，難道她認識他們？
有這個可能……
他語氣冷了下來，“以前想過，后來就不想了?！?p> “為什么？”
“想了他們也不會來見我，也不會說：孩子你，受苦了，我們對不起你。更不會說他們的苦衷有多么充分，理由有多么的多?！蹦Z看著她，緩緩道：“不管他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苦衷，我都不想知道，不感興趣，也沒必要?！?p> “他們……”
墨語直接打斷了慕凝煙的話。
“一個不足四歲的孩子，勉強會走路，連話都說不太清楚，一個人每天在一個破廟中，冷了就縮在角落，用枯草當被子，用泥土做枕頭。”
“餓了吃野菜樹根，渴了喝河水溪流。”
看著緊捂住嘴巴的慕凝煙，墨語提高了嗓音，“我那個時候在在想，他們?yōu)槭裁床灰?，我又做錯了什么？我想見見他們，不為別的，就想問為什么！”
“后來我不想了，因為沒用！我做的一切都沒用！他們聽不到，看不到，更感覺不到！”
“他們想我？他們有苦衷？那他們就可以讓我那樣自生自滅嗎?。俊?p> “既然那樣，他們?yōu)槭裁匆挛?？就憑他們是我的父母？！”
“現(xiàn)在我不恨他們，但也不想他們，他們怎么樣，也不關(guān)我的事，僅此而已?！?p> 墨語一口氣說完，直接起身離開了。
墨語走后，慕凝煙再也忍不住，她趴在桌上，將頭埋在臂彎里，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
而苑霜葉第一次有些佩服墨語起來。她雖然知道墨語在小鎮(zhèn)生活，卻從不知道他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神色復(fù)雜。
素聆星在座位上，五味陳雜，她想了片刻，準備去找墨語，她想去安慰他……
“我……我去看看他?！?p> 她看了看慕凝煙，直覺告訴她，慕凝煙一定和墨語的父母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她其實該問一下墨語父母的情況的，可是看墨語剛才反應(yīng)那么大，她想了想，還是應(yīng)該和他待在一起。
素聆星剛起身，苑霜葉就拉住了她。
“讓他安靜地呆一會兒更好?！?p>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聽我的?！痹匪~語氣不容置喙。
“好吧……”
半響過后，慕凝煙似乎收拾好了情緒，整理好了儀容。
“聆星，你和墨語的關(guān)系很好么？”
“??？哦，還……還好吧?！辈恢醯模鎸χ侥裏?，素聆星總有一種局促不安的感覺。
“你喜歡他？”
“哈？”素聆星腦子中突然放空，就突然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
看到她的表情，慕凝煙已有了答案。
“你現(xiàn)在的煉氣境界如何？”
素聆星回過頭來，不知怎的，似乎有點底氣不足，她小聲道：“三……三樓……”
“有點低了……”
素聆星低下了頭。
“修行多久了？”
“近三個月了……”
慕凝煙話鋒一轉(zhuǎn)，“哦，那還挺不錯的，在山上也算的上是極為難得的資質(zhì)了。”
素聆星低著頭沒有說話，心里卻美滋滋的。
“過來，將你的手給我?！?p> 苑霜葉識趣的退到了一旁。
素聆星乖乖走上前去，遞上了右手。
慕凝煙仔仔細細摸著她的手，從指骨一直摸著手肘處，再到肩膀，最后順著脊骨一路往下。
雖然有些難為情，可是看到慕凝煙一直點頭，頗為滿意的樣子，素聆星心頭大定。
“是個劍修的好苗子，以后說不定又是一個劍仙。”慕凝煙笑了笑，“有飛劍了么？”
我的乖乖……
苑霜葉一臉的不可思議，這還是我的姐姐么？不僅這么熱情，看樣子還要送把本命飛劍吶……
憑什么嘛？她又不是你兒子。
不過她哪來本命飛劍，她只有自己的一把啊……
苑霜葉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須彌物，又看了看自己無良姐姐，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悄悄把須彌物收了起來。
“拿來?！蹦侥裏熼_口。
“姐姐，你在說什么？”
“你知道的?！?p> “我……我沒帶?！痹匪~強自鎮(zhèn)定道。
“嗯？”
“真的沒帶嘛?！?p> 慕凝煙蹙起眉頭，“要我親自拿？”
苑霜葉垂頭喪氣，遞過自己的須彌物，“喏。”
慕凝煙結(jié)接過那塊玉佩，對素聆星微笑道：“第一次見面，沒什么特別的禮物，送聆星你一個小玩意兒，不要客氣?！?p> “那明明是我的……”苑霜葉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