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握刀怒嚷著,“老實點,快!”
說罷又一腳踢去前面的青年書生,“快點!別磨嘰!快走!”
幾眼掃過,情況已明,可云海郎君卻立在屋檐不動。
“老爺!”
一聲老婦人的驚恐正對著那迎來的錢誠允,雖然他身后帶著數(shù)十位家丁,可對方毫不畏懼,一刀就結果了身邊哭嚎的女子,引得被劫持之人飲泣悶嚎,再殺兩個青年,云海郎君才判斷錢府該是出事了,可他還是沒有動身。
然而聽到錢公哀求的聲音,那一身青衣直裰直接飛了下去,悄無聲息,看得錢老頭兩目圓睜。
“你們是何人?敢在錢府撒野?”
云海郎君說完,才驚得賊人回頭叫著,“誰?。俊?p> 為首的把人質扔給同伙,瞧了瞧云海郎君,“你誰啊?”
云海郎君卻只回了一句,“把人放了,活命?!?p> 劫匪全都樂了,可為首的還沒仰天笑完,手里的刀已經(jīng)飛進池塘,一個影子閃過,刷刷刷,十幾把手刀全都飛進了池塘。
為首的掄拳奔向云海郎君,可云海郎君渾動都不動,任憑那人一拳砸下頭來,卻砸得對方只覺落在巨石一般,痛得右手叫苦不迭,十幾個同伙輪番進攻,云海郎君只是不動,任憑他們如何揮拳使腳,卻都無用,還沒緩過神,全都倒地不起。
忽的身后嘩嘩飛過十多個黑衣人,齊朝亭子奔去,一聲柔聲叫喚,聽得云海郎君身影一閃,已至亭前。話不多言,交手便將對方克制得哀嚎落地。
云海郎君再要去追,卻聽一句,“公子莫追!”
他再轉身,卻只見著一個背影,“姑娘沒事吧?”
再要近前,那大管家就跑來了,“賀頭領!哎呀!賀頭領!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云海郎君飛身而去,迎著大管家就被他拉走了,“賀頭領,老爺有請,快走?!?p> 回頭正望著亭亭倩影,卻不知那人是誰。
然而見到錢公時,卻被他訓斥道:“大膽,府內女眷甚多,你如何飛來飛去,這成何體統(tǒng)?”
說罷他就轉過身。
云海郎君趕忙跪下,“錢公恕罪,在下失禮,愿受懲罰?!?p> 但見那錢公伸手緩語道:“念汝降伏賊人,保我錢家,你,走吧?!?p> 想著自己不該逞武在錢家后花園放肆,叩謝敬拜,云海郎君才回身要走,
剛跨出門檻,迎面就是一位緩步而來的女子,卻仍見著他半面芳容,云海郎君低眉便揮袖離開了錢府……
女子向錢誠允作揖,即羞怯地笑道:“爹,怎可如此對待人家?以后女兒,怎么再見他呢……”
錢公回過頭來,嚴肅道:“什么叫再見他?是他以后要來見,嗨,見什么見……”
前公坐下來悠悠地飲了口茶,瞥一眼女兒,他就柔聲道:“思陌,你該不會是動心了吧?”
錢思陌霎時面紅耳赤,仰面回道:“爹,怎么可能,女兒還沒看清他的容貌呢?!?p> 說罷回身就立住不動了,看得老爹閉了眼睛又緩緩睜開,“唉……女大不中留啊……”
錢思陌咬唇一句,“爹,說什么呢,女兒聽不懂。”
錢公笑道:“你聽不懂?呵,聽不懂最好!”
忽的一冷臉,“像他這樣的江湖人士,即便一心為國,也免不了江湖習氣,那笛子是你拿去的?未經(jīng)允許就就擅自使用,沒規(guī)矩!把笛子扔了。你還跟他和上一曲,你夠聰明啊,啊?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p> 錢思陌努嘴一笑,卻只聽了老爹的前半句,道:“一心為國,還不夠?難道像這些京城的紈绔子弟,整日里尋歡作樂,游手好閑?這從大內到州府,十年來,養(yǎng)成了多少粉飾太平的惡習,就連太子都……”
她不好說出,卻依然直言,“如今多事之秋,他一個江湖人士,竟有以身許國之念,這樣的志氣,不正是我朝男兒該有的氣概嗎?那些昏昏沉沉之徒,蠅營狗茍之輩,女兒看不上,爹爹就更看不上了。況我錢氏家訓首條便是‘心存忠孝’,他對國如斯,對爹爹你不也甚是恭敬嘛,你讓人家空等著,他就端坐廳堂,半天動都不動,人家可是要務在身的,這么晚了,你把人家趕走了,不生氣才怪?!?p> 錢公嘴角一陷,“嘿!你在外頭倒像個大家閨秀,別人都當你是嫻雅沉靜的女兒家,怎么對爹爹,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齒的?還偏向著外人?老夫居然把你寵壞了?我……”
錢思陌回身就握著錢公的胳膊,“爹,女兒哪有啊?!?p> 還沒笑完,就聽門口一句,“我看也是!”
錢思陌起身就迎去,“娘,你怎么也說我?!?p> 錢老夫人點了她額頭一下,“你爹爹說得對!凈幫著外人說話,還振振有詞的,今天把家訓抄寫一遍,不行,十遍。”
一聽“家訓”二字,錢思陌陡然恭敬起來,朝娘親作揖道:“是。”
忽聽得外頭喋喋不休的叫痛之聲,三個青年進來就跪下請安,“見過父親,見過母親?!?p> 領頭青年咝咝叫痛,看得錢思陌忍著笑,面色紅潤不言語。
錢公看他們三個就罵道:“廢物!讓你們好好練武藝,就練成這個渾樣?以后別練了,還是讀書吧?!?p> 老大錢惟光哭臉道:“爹,他的武功跟咱們練的壓根不是一回事!對了,打了半天,他什么人啊?武功這么高?”
錢公也不解釋,看著三個兒子被他打得不輕,嗤笑一聲,“人家還沒怎么出手呢!出去出去!別來煩我!”
老三錢惟勇張口就喊母親,“娘,他誰啊?”
錢老夫人一瞪眼,“沒聽見父親說話,出去!”
錢思陌卻捂著嘴轉過身去,對那云海郎君從此有說不清的女兒心事……
一路上,云海郎君只躺在大帆頂,對著冬日暖陽念著八個篆體,“陌上花開,思之不忘。”
想著那晚姑娘超絕的箏聲,憶著那偶瞥的半張玉面,沉思中,手里卻脫落了。
翩若驚鴻,瞬時接過玉梳篦,回帆又閉目養(yǎng)神去,養(yǎng)神不夠,便又以笛寄情,一曲相思《涼州行》,千言萬語一夢中……
現(xiàn)在,終于見著了御虛門主,他便問了些兩家淵源,又將其中能說的向門主略略講了些,可聽得門主只是微笑,不做評價,這就上華山金刀大院,處理叛徒大事。
如果在這世界上,還有什么話可以向一個人敞開胸懷,坦言相告的話,那御虛門主就是云海郎君第一想到的人,雖然他只比云海郎君大兩歲。
就在適才門主掀簾子之時,那公主芙莞登時驚了一句,“哇!好俊的臉!多像我的德芳哥哥,可惜……”
她在想著已經(jīng)故去的皇兄趙德芳,可身邊的等閑幫大小姐楚楚姑娘,卻要進入馬車里,眾人趕忙攔著,“哎哎哎,不可不可?!?p> 氣得她對著馬車抱怨著,“這里頭誰啊?五哥,你出來!”
褚昭義哄著她說云海郎君有要事,不可近前,勸不過,楚楚就揮著劍跟著一眾等閑弟子上山了。
那華山學究一聲呼喊,“云海郎君吶!”數(shù)千江湖人士,齊齊稱頌而去,大家還沉浸在剛才的對陣中。
芙莞也陷入了沉思,“江湖之大,果然遍地英豪!”
那樊老頭大步趕過來,拱手就贊美道:“好一招千斤拋,等閑幫的千斤拋果然名不虛傳,難道跟我交手的是等閑幫的五魁?哎呀,老夫雖然敗了一手,可能與五魁論個兩手也算沒白來,敢問閣下是等閑幫五魁中的哪一位?”
流羽還在氣著,“兒子猖狂放蕩,老子不好好在家教訓,跑到這華山來湊個鬧,閣下又尊姓大名呢?”
說畢樊老頭臉色一沉,自知理虧,便拱手賠個不是。流羽鄙夷地一笑,回首就指著芙莞,“不是向我道歉,向人家道歉。”
芙莞撅嘴氣道:“不用了!管好自家兒子吧,小心上梁不正下梁歪!”說畢就跑到褚昭義跟前,“哇!你好厲害,謝謝你啊,你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你叫什么名字???”
褚昭義一拱手,“姑娘客氣!”
芙莞再要近前說話,就聽得山下一聲呼喊,彭練帶著等閑幫上百隊伍這才趕來,褚昭義這就去處理幫內事務。
看著楚楚姑娘拔劍四處揮著,流羽跟等閑幫的人緊跟不舍,可楚楚回身就劍指眾人,“我自己上去,不用你們管我,走開??!哼!”
張道長笑著朝彭大統(tǒng)領搖搖頭,“曹幫主寵她可比親閨女厲害多了?!?p> 彭練卻呵呵一笑,“幫主是有圣意啊,可老五卻不一定能明白?!?p> 張道長神思一蹙眉,笑道:“萬事不可強求,隨緣吧,大統(tǒng)領請?!?p> 彭練也不客氣,這就先上山,他心里只惦記著等閑幫的老四被那藺少主不知處理得如何了。
芙莞又感嘆著,“他們都是些什么人???從前我以為俊才都在皇城里,現(xiàn)在看來,這草莽江湖中間,人杰竟是如此之多,那叫什么云海郎君的已然神采飛揚,可這車內的翩翩公子,更是金形玉質,此等人物,定非布衣家人,將我那三哥也比下去嘍,可惜啊,我皇兄德芳要是在世,與此等人物相識一場,定是相見恨晚的吧……”
想到這里,芙莞便堅定了心中信念,“這次出來是絕對值得的,啊,江湖雖有危險,卻真的不可思議……”
她在一旁兀自思量,大傘隊也都護駕上山。
看著只有張道長一人,縮在崖邊的玉生子這才爬上來,知道他不是三大豪門的人,玉生子才據(jù)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