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入學(xué)考試成績出來了，錄取也完成了。李文欣順利考取了海州醫(yī)學(xué)院附屬醫(yī)院的急救醫(yī)學(xué)碩士。她得到這個好消息之后，第一反應(yīng)，是將這件事跟林杏說。林杏聽到這個消息之后，覺得很開心。自從陳瑤和孫萌走后，急診科就只剩下林杏和莫思凡兩個女醫(yī)生了，這一下，就又有新的女醫(yī)生加入急診科了。
雖然實習(xí)還沒有結(jié)束，但是李文欣就有事沒事從自己的實習(xí)科室，跑去急診科找林杏和何蕭均學(xué)習(xí)。林杏也喜歡和李文欣說話，也喜歡帶李文欣這種即勤奮又聰明的學(xué)生。
這天上班，莫思凡在上班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之后，莫思凡好像要匆匆離開，結(jié)果剛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有一個護士過來找她，她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選擇跟護士走了。這一去不要緊，這是一個危重患者，莫思凡費勁力氣，才把患者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從搶救室到醫(yī)生辦公室的路，莫思凡是用跑著的，然后很著急地脫下白大褂，跑出辦公室。這一切，都被林杏看在眼里。接下來幾天，莫思凡都沒有來上班，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林杏聽喜歡八卦的護士說，莫思凡的父親去世了，莫思凡當天接到電話之后，本來想趕緊趕回家，結(jié)果遇到了危重的患者。莫思凡一番猶豫之后，還是選擇了去搶救患者。林杏聽到護士這番話，好像認識了一個全新的莫思凡。因為林杏一直覺得莫思凡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她實在沒想到，莫思凡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實際上，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林杏雖然有精神潔癖，嚴格要求自己，但是也有自私的時候，莫思凡雖然喜歡收受患者紅包，收回扣，但是也有無私的行為。林杏僅僅看到了莫思凡自私的那一面，而沒有看到莫思凡好的那一面?？梢哉f，莫思凡是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林杏。
又過了幾天，莫思凡終于回來了，只不過這次，莫思凡不再像以前那么有精神，而且她的眼袋，比以前的更重了。
“急診科經(jīng)常遇到各種酸堿平衡紊亂，你一定要學(xué)會如何去快速判斷這些紊亂的類型?！绷中诱诤屠钗男澜徽勚?，莫思凡走了過來。
“林醫(yī)生，今晚上有時間嗎，我想和你一起吃個晚飯。”
“好的。”看著莫思凡一臉疲憊的樣子，林杏實在不忍心拒絕。這次回來，莫思凡明顯變老了許多。
晚上，林杏和莫思凡在醫(yī)院門口碰頭，然后兩人決定去一家路邊攤吃飯。林杏很少去路邊攤，林杏從小家教甚嚴，林杏不被允許吃垃圾食品，不被允許吃零食，也不被允許去衛(wèi)生條件不好的餐館。林杏去這種小店的次數(shù)，大概屈指可數(shù)。莫思凡和林杏一樣，很少去這種地方，但是這天，兩人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這里。大概是因為，這里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沒有那么多顧忌，可以更加真實的展現(xiàn)自己吧。
除了酒，兩人只點了小龍蝦。在冬天吃這些，好像略有違和感，但是林杏和莫思凡不在乎。林杏從前，從未吃過小龍俠，就算是這次，吃之前也很猶豫。
“不愧是富家大小姐啊，連小龍蝦都沒有吃過?！蹦挤渤爸S道，然后莫思凡開了一瓶啤酒，直接對著瓶子喝了起來。
“這么喝酒，你不怕醉?。俊绷中臃磫柕?，林杏到了點啤酒在杯子里，然后一飲而盡，“這么喝才對?！?p> “什么啊，哪有你那么喝酒的，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啊。我不如你啊，林杏，真的趕不上你?！蹦挤膊恢獮楹危l(fā)出這樣的感慨。說完，莫思凡把一瓶酒一飲而盡，然后又開了一瓶酒。
“莫醫(yī)生為什么這么說啊，你可比我強多了?！绷中右脖荒挤舱f得一頭霧水。
“哈哈?！蹦挤沧猿笆降男α?，“你真的說錯了，技術(shù)上，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遠遠不如你。性格上，你比我溫和多了，但是有人欺負你，你也不會容忍。醫(yī)德上，我自己也知道我自己沒什么醫(yī)德。我真是失敗啊?！闭f完，莫思凡又笑個不停，然后不時的往自己嘴里送酒，不一會兒，莫思凡已經(jīng)喝了四瓶啤酒了。
“莫醫(yī)生，你不能再喝了，明天還要上班?！绷中酉肴プ柚鼓挤?。
“不，有些話，不就著酒勁說，就沒法說了。你就讓我喝個痛快吧?！?p> 林杏也不再阻止，而是去傾聽莫思凡說的話。莫思凡跟林杏說了很多很多病例，大多都是沒能成功救活的病例。說到激動時，莫思凡甚至?xí)蕹鰜怼?p> “我本來是想當一個好醫(yī)生的，可是我讀研究生的時候，導(dǎo)師出事了。導(dǎo)師用他最后的力量吧我送出國，我一心回國復(fù)仇，也沒有仔細想自己的未來。我剛剛回國的時候，也是想當一個好醫(yī)生的，可是人人排擠我，因為我不是海州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的，我和急診的大部分醫(yī)生不是一個派別。后來，我發(fā)現(xiàn)，當醫(yī)生掙得工資太少了，實在是太少了。最后的最后，我才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我也不想啊。”說到這里的時候，莫思凡已經(jīng)喝了十瓶啤酒了。
“我收紅包，是因為不收紅包，我真的活不下去啊。你家里有錢，你不知道我們這些窮人家的苦啊?！?p> “我家里已經(jīng)不給我錢了，我很理解你的處境。其實我在患者的紅包面前，也很猶豫，我在藥品的回扣面前，也有所心動。”林杏說的，完全是實話。
莫思凡一直喋喋不休地，說了許久。林杏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莫思凡，林杏知道，是父親的去世，讓莫思凡最后的心理防線崩潰。莫思凡一直在喝，一直在喝，直到喝到自己急性酒精中毒。林杏叫了救護車把莫思凡送去醫(yī)院。救護車送她們到了她們工作的醫(yī)院的急診科。值班醫(yī)生看見她們兩個，真的很驚訝，但是莫思凡的情況不容樂觀，值班醫(yī)生來不及多問，就去搶救了。
林杏并沒有回宿舍，而是一直在搶救室外面等著。不少患者經(jīng)過搶救室，聞到林杏身上的一身酒氣，還不禁多看林杏幾眼。林杏則只是坐在那里，嘴里嘟囔著：“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林杏就那樣坐著，做了好長時間，一直到莫思凡的搶救結(jié)束。莫思凡被推出來，已經(jīng)是下半夜一點多的事情了。看到莫思凡沒有事情，林杏才放心的回宿舍。
如果變成莫思凡那個樣子，是林杏的成長，那么林杏愿意接受這樣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