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小跑著回瀟湘館,梅青和雪雁忙跟著追上。
梅青步子快,先追上黛玉,扶住黛玉勸道:“姑娘別生氣,小心些!”黛玉扶住瀟湘館的院門,突然低頭咳嗽幾聲,吐出幾口熱血,軟著身子倒了下去。
梅青大驚,忙抱起黛玉,急急進(jìn)屋,一面大喊雪雁王嬤嬤,嚇得小丫頭春纖和王嬤嬤急忙過來。
王嬤嬤梅青雪雁見此時黛玉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氣若游絲,痛惜不已。
梅青道:“雪雁,王嬤嬤,我現(xiàn)在去馮府請張先生來,你們先看著!”說罷匆匆走了出去。
王嬤嬤滴淚問雪雁道:“姑娘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變成這樣了?”
雪雁不敢隱瞞,把黛玉聽到賈母的話心情大變的事情,細(xì)細(xì)說了一下,王嬤嬤不相信地問道:“老太太真這樣說的?”
雪雁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當(dāng)時我和梅青都聽到了?!?p> 王嬤嬤流淚道:“老太太怎么可以這樣說?這本來就是姑娘心中最大的傷痛,老太太是姑娘唯一最信任的人,也是姑娘認(rèn)為最關(guān)心她的親人,竟然當(dāng)這么多人的面說這話,豈不是要姑娘的命!”
王嬤嬤邊說,邊用手巾浸了春纖端來的熱水,輕輕幫黛玉擦臉。
黛玉雖然昏著,眼中的淚水卻一直流過不停,看得王嬤嬤雪雁和春纖都忍不住流淚。
卻說梅青,一路跑著去馮府,可巧今日張友士沒有去太醫(yī)院,正在馮府教導(dǎo)馮紫英的兩個弟弟。見梅青匆匆跑來,說是賈府的林姑娘病得危急,因馮紫英和水溶交代過,張友士不敢怠慢,與梅青兩人騎馬飛奔去榮國府。
梅青帶了張友士從大觀園側(cè)門進(jìn)去,來到瀟湘館,黛玉依舊沒有醒。張友士給黛玉診脈后,嘆道:“林姑娘是受了什么刺激或驚嚇吧,她的脈搏很亂,我先用針灸,看她能不能很快醒來?!?p> 梅青道:“剛才姑娘吐了好幾口血,她是聽了一句說‘林家的人都死絕了’這句話就這樣了?!?p> 張友士道:“林姑娘是榮國府的外甥女,是老太君最疼的人,誰敢當(dāng)林姑娘的面說這個?難道老太太知道就不會怪罪?”
雪雁道:“張先生不知道,說這話的就是老太太,若是別人這樣說,姑娘也許還不會這樣!”
王嬤嬤也道:“就是,當(dāng)日老爺常問姑娘在這里過得好不好,姑娘總是說,這里的老太太對她最好了,可現(xiàn)在竟然她也說這話,姑娘豈不傷心!”
張友士點(diǎn)頭道:“這就怪不得了,林姑娘本是心高氣強(qiáng)的人,哪受得了這樣!”
原來,張友士已經(jīng)從馮紫英和水溶那里知道黛玉身世,也知道水溶對黛玉的情義,看黛玉如此一個出眾姑娘,受這樣的閑氣,也倍感憐惜。
張友士給黛玉的手指扎針,然后讓梅青和雪雁給黛玉兩個手反復(fù)用熱水輕擦。不一會兒,黛玉終于動了一下,睜開眼睛。
王嬤嬤見黛玉醒來,哭道:“姑娘,你終于醒了,你把我們都要嚇?biāo)懒??!?p> 黛玉看了一下眾人,見張先生也在,忙伸出手拉住王嬤嬤道:“嬤嬤,不要告訴老太太說我病了。我只是想我姑蘇的老家了?!闭f罷,黛玉又忍不住淚如雨下。
張友士忙道:“林姑娘,你是聰明人,你讀過這么多詩書,你可要記得這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身子是自己的,不要管別人怎么說。你一定要記住,自己祖上是姑蘇望族,姑娘的祖輩父輩都不是俗人,你也可以!”
黛玉聽了,用手擦了一下眼淚,感激地說道:“謝謝張先生,我也想這樣。我父親的教誨,我一刻沒有忘記,可是,我的身子就是不爭氣!”
張友士道:“林姑娘,人世紛繁,不能改變他人,就要想法改變自己,做到也無風(fēng)雨也無情,你可明白我的話?”
黛玉聽了,點(diǎn)頭道:“這是大蘇說的,謝謝張先生,我記住了?!?p> 張友士微笑道:“這就對了,林姑娘是靈透人,我想你這病會很快好的?!?p> 張友士說罷,將方子交給梅青道:“按照這藥方抓五貼藥,一天一貼,一次熬成,早晚各服一半?!?p> 梅青先送張友士回馮府后,拿了方子走路去藥鋪?zhàn)ニ?,卻在路上正遇上剛剛騎馬回城的馮紫英和水溶。
水溶多日未回城見梅青,忙問起黛玉的情形。梅青不敢隱瞞,把今日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水溶,水溶聽了,氣得青筋暴綻,怒道:“要是黛玉妹妹有個好歹,我定要整個賈府的人陪葬!”
馮紫英見路上這樣問話不妥,于是對水溶道:“少王爺先別生氣,先去我前面的鋪?zhàn)诱f話,我們再想下一步!”
于是三人來到馮家鋪?zhàn)雍笤旱目褪?,水溶急道:“我今晚定要去看看黛玉妹妹,否知我不安心!?p> 梅青道:“少王爺,馮公子,我有一個法子,也許可以一用?!?p> 水溶和馮紫英忙問什么法子。
梅青道:“你們兩個男人,若翻墻走大門側(cè)門進(jìn)去都不妥。你們先去大觀園最偏僻的櫳翠庵,讓妙玉姑娘幫忙,等夜深些,少王爺從那里走小路到瀟湘館,這路途不遠(yuǎn)。櫳翠庵我陪姑娘去過幾次,除了妙玉姑娘和香兒,只有兩個嬤嬤,她們一般很早就歇息了。我回去會先告訴妙玉姑娘,你們看這法子可行?”
水溶和馮紫英聽了,心中豁然開朗,點(diǎn)頭道:“這個法子不錯。只是你要先畫一份櫳翠庵和瀟湘館的位置圖給我們看看?!?p> 梅青點(diǎn)頭道:“櫳翠庵圍墻外有一棵大樹,你們可以從外面那棵大樹到櫳翠庵?!?p> 梅青說罷,用心畫了一份櫳翠庵和瀟湘館的位置圖,又道:“你們亥時到子時這個時間來,那時查夜的人也多歇息了。但不要走園子前面,走小路到瀟湘館后院,那后院有小門。我會在那里等著,或者我到時來櫳翠庵接少王爺去?!?p> 水溶想了想道:“那這樣吧,梅青,你到時從小路到櫳翠庵,我和你一起去,即使有人看見,我就直接說我是北靜王府來看你的,量他們也不敢把我怎么樣。梅青你回去告訴黛玉妹妹,讓她一定好好養(yǎng)病。先不要告訴她我今晚會去看她?!?p> 梅青走了,水溶對馮紫英道:“紫英,我要想個法子,讓黛玉妹妹搬出來住,她不能住那個賈府了,這樣下去,她哪熬得???”
那么,水溶這法子可行得通么?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