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王到~”
這邊,王通的指責(zé)還未盡興,大殿門口又有動靜,宇龍蕭闊步走進來,手里捧著一摞子折子賬本。
聽聞崇德帝從戰(zhàn)場回來后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給宇龍蕭一個封號。
宇龍錦背著手,站到大殿中央,宇龍蕭走到近前將那摞子雜七雜八的東西放到案上,許是因為崇德帝的離世,宇龍蕭都不在嬉皮笑臉,只肅著眉毛,道:“王通,本王給你送棺材來了,不知你此刻還會不會落淚。”
說著,便從他放下的東西中抽出一個折子,像模像樣的念了起來,“太子少師王通以低價在浚縣私置良田二百畝,收受賄銀五十七萬兩,買官賣官十八起,此為罪一;其堂侄王帥以其名義欺男霸女為禍鄉(xiāng)里,其表侄犯下命案三起,仍逍遙法外,其庇護不糾,此為罪二;其向平林王行賄銀二十萬兩,買少師之位,此為罪三;結(jié)黨營私,不思朝政,枉顧百姓社稷,此為罪四;明知平林王狼子野心,還助紂為虐,謀逆造反,此為罪五。此五宗罪樁樁件件均有證可查,隨便拿出一個,哪一個不夠砍了你的腦袋?”宇龍蕭將折子往桌案上一拍,倒有幾分王爺?shù)臍鈩荨?p> 一眾朝臣終是消停了下來,各個噤若寒蟬,時不時的瞟一瞟桌案上那一摞子?xùn)|西,恐怕在上面出現(xiàn)自己的名字。
王通此刻如溺水之人捉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脎白的臉上,冷汗涔涔,指著宇龍蕭,“你,你血口噴人,平林王為帝實是順天命,應(yīng)民意,你們才是奸邪小人,亂臣賊子,誣陷朝臣,至社稷于不顧!”
宇龍錦冷哼一聲,轉(zhuǎn)頭望向宇龍然,“四弟以為如何?需不需要七弟再念一念你的罪狀?”
從我們進殿以來,宇龍然一直垂手?jǐn)磕浚铨堝\問到他,他才抬頭,隔著宇龍錦看了看我的方向,面帶微笑道“皇兄,本王的罪狀數(shù)來數(shù)去不過是新僧念老經(jīng),還是那一套,說來也沒趣的很,大家許是都聽膩煩了。不如我們聊聊你身后的美人如何?”
我皺皺眉,這或許才是宇龍然真正的樣子,從前他只不過再扮演另一個宇龍錦,不,確切的說,他是在扮演宇龍錦的一個面,因為宇龍錦的本性是什么樣的我都不知道。
我搖搖頭,放下這哥倆亂七八糟演技,如今自己躺著也中槍,還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吧,若真是被當(dāng)做禍水紅顏,是要浸豬籠的。
雖然宇龍然將矛頭指向我,但宇龍錦卻是連頭都沒回,更別說看我一眼,只道,“本殿的女人,容不得她人置喙?!?p> 宇龍然嗤笑一聲,“別啊,皇兄,現(xiàn)在做出這副伉儷情深的模樣,你不覺得晚了嗎?當(dāng)初你和父皇設(shè)計她的爹娘,設(shè)計她,設(shè)計雪記的時候,難道真的以為紙能包住火?”宇龍然哈哈笑了兩聲,卻是有沖著我到“憂兒,他的府邸已經(jīng)有一位了,為了換短暫的太平得來的,你去頂多是做小,況且他害了你的兄弟,如今又讓你背上禍國殃民之妖女的罪名,真不知道與你們白家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呢,不若你現(xiàn)在棄暗投明,跟了本王,將來定是皇后母儀天下!”
我不做聲,有很多人都跟我說過宇龍錦,崇德帝是故意陷害爹娘,故意陷害雪記,我卻始終并未全信,我之所以心灰意冷,是在意的另一件事。
宇龍錦冷哼一聲,并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只向宇龍蕭使個眼色,宇龍蕭擊掌三聲,似乎還有什么驚喜要送進來。
空等無聊,宇龍錦屹立殿前,朝著文武百官道“白無憂自幼便與本殿有婚約,是父皇同他的恩人白氏夫婦一同定下的,本殿與白無憂兩情相悅,不是你們?nèi)詢烧Z便可離間,你們?nèi)粢陨矸菹嗝{,白無憂如今是安國和樂公主,更是金烏圣女,若真要計較身份,恐怕是本殿配不上她了,你們?nèi)羰且远髑橄嗝{,她曾幾度救過父皇性命,更是舍生護本殿一年之久,為了宇國和孟國的戰(zhàn)爭,她還傾盡了雪記所有,甚至失了兩位兄長,若說虧欠,倒是本殿虧欠她許多,你們說她上得上不得這金鑾殿?她到是不想來,是本殿給硬綁來的,今日,若是因為你們這幫蠢笨如豬的臣子,將金烏圣女氣走,她將來帶著他國,滅了這個宇國,你們才會高興?至于父皇英年早逝,乃是因為當(dāng)年安親王給父皇種下的落紫,后遺有癥,仙神難救,怪不得任何人,本殿沒有親自送父皇最后一程,是本殿不孝,自會親自去父皇靈前請罪,于她白無憂何干?但無論是本殿請罪也好,登基也罷,今日定要先懲治一些亂臣賊子,方可慰藉父皇在天之靈!你們一個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竟還要聽信讒言,本殿這便要讓你們看看你們口中志賢至孝的平林王是怎樣的志賢至孝!”
若是從前,我聽他這一番慷慨陳詞,定會驕傲的翹起尾巴,可如今,我心中卻是五味雜陳,頓痛難忍。
他說的明明是夸我的話,明明都是客觀事實,可是在我看來,它們卻像一把把尖刀,每從他嘴里吐出一句,便在我胸口劃上一刀,直到鮮血淋漓,麻木不痛。
致使他前面說的“兩情相悅”四個字在后面天高的利益,海深的恩情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卑微不堪。
我們的關(guān)系,終究只剩門當(dāng)戶對,相許報恩了。
我抬頭看宇龍錦的后背,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可以溫柔,可以深情,可以無賴,也可以這么殘忍。
但是,這話我聽著殘忍,下面那一眾朝臣聽著,卻是羞愧難道,悔不當(dāng)初,他的話十分奏效,只要奏效,他便不計較是傷了我,還是傷了我對他的已經(jīng)為數(shù)不多的眷戀。
殿門前,七八個人抬著一個兩丈見方的大木箱過來,木箱為紅漆所涂,但盡管漆濃似血,也擋不住那一路行來留下的行行血跡,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與腐臭味。
宇龍錦音調(diào)未變,依舊是冷情寡淡,“箱子裝的是前些日子剛剛砍下來的頭顱,總共一百二十七顆,還算新鮮,其中有六十四人是平林王養(yǎng)在霧駝山一萬叛軍的將領(lǐng)的,有八人是他放在本殿身邊,父皇身邊的細作,有二十人是他專門給巫馬千染傳遞消息的信使,剩下的三十五人均是他的暗衛(wèi)打手,專門為他做些見不人的勾當(dāng),比如燒殺搶掠,威逼利誘,收受賄賂,通風(fēng)報信,殺人滅口等等,他們臨死前均已招供,供紙就在這里?!庇铨堝\隨手指了指宇龍蕭搬來的那摞子紙張,又輕飄飄的掃了下面一眼,“如果眾愛卿不信,現(xiàn)在本殿就命人將箱子打開,將那些腦袋巴拉巴拉,看看有沒有去過貴府上的熟人,誰若是舍不得,本殿不介意送他與他們?nèi)⑴f。”
下面的人早就見了汗,更有沒出息的,已經(jīng)尿了褲子,臉上哪還有半分人色,這些個朝臣多數(shù)都是文官,從未見過這種陣仗,這個時候,人們多信鬼邪,如今又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嗅覺沖擊,任他們定力再高,也是會挺不住的,別說心中有鬼,就是那般心中坦蕩的朝臣,此刻的臉色亦沒有好看到哪去。
有人撲通跪倒,“太子殿下使不得啊!”
接著便是撲通撲通的聲音,也不知是信了宇龍錦的話,臣服于他,還是嚇的根本不敢再有反意。
只是伏地求饒。
“太子殿下饒命?。 ?p> “殿下,殿下息怒,四日后便是登基大典,不宜太過血腥?。 ?p> “太子殿下……”
宇龍然早已呆愣當(dāng)場,滿眼的不可置信,嘴里叨咕著“不可能,不可能,你定是框我的?!闭f著便瘋魔般飛向那口大箱子,運足內(nèi)力便是一掌,箱子的左上角便劃啦啦被打出個大窟窿,咕嚕咕嚕,數(shù)十個人頭混著血水,亂糟糟的頭發(fā)滾了下來,細細瞧去,即可分辨五官。
人頭們剛好滾到王通腳下,王通甚是沒有出息,大叫了一聲,便暈死在那對腦袋上,想他醒來知道了,也不想再活了。
宇龍錦第一時間便是要過來蒙我的眼睛,我卻抬手制止,早在我為他宇龍家上戰(zhàn)場那一刻,我便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我忽略他眼中流露出那仿佛同情的心疼,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一眾老頭子在哪干嘔濕嘔,尿褲子暈厥,哭天抹淚,這場景對我而言,反而更覺得辣眼睛。
這金鑾殿,我今生都不想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