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喏聲音才落下,就有腳步聲音橫沖直撞過來了。
未等主人家的允許便私自闖入后宅,已經(jīng)算是極為魯莽無禮了,更別說還有斥責(zé)叫囂的辱罵聲音。
“滾開,你們這些狗奴才,可知當(dāng)面的是誰?”
“再敢擋本少的道,爺就砸折你們的狗腿,諒他老十三也不敢多言!”
“老十三真是好沒禮數(shù),知道三位哥哥來了也不迎接,全讓這些奴才礙眼。”
又看到有個青衫小廝急匆匆的跑了進(jìn)來:“王爺,三位世子硬是闖了進(jìn)來,小的無能攔不住,,,”
他模樣狼狽,嘴角有血,臉上還有個尚未消退的巴掌印。
牧元陽眉頭虬結(jié),眸光中殺機(jī)暗藏。
既是因為三位世子的無禮狂妄,也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小廝。
這小廝叫小安,是牧府的家生子,自幼伺候牧元陽,忠心耿耿,,,前世時,也唯有他,心甘情愿的陪牧元陽飲下鴆酒,用生命完全道義,,,這是個不下于豫讓,許貢的忠臣義仆,牧元陽視其為手足心腹!
他也是這一生,除了管家牧順之外,牧元陽唯一認(rèn)同的親人。
現(xiàn)在小安受辱,牧元陽自是怒火沖霄。
他的眸子已經(jīng)寒如三九寒冰,可他的聲音卻沒有波瀾:“小安,誰打得你?”
“本少打得這個不開眼的狗奴才,,,”
為首三個少年,帶著一群奴仆狗腿,罵罵咧咧的走了進(jìn)來。
這三個少年亦是一身華服,雍容華貴,氣焰囂張跋扈,神采飛揚(yáng)。
說話的,是三個少年中居左,一個體態(tài)略顯臃腫油膩的少年,牧元陽曉得他是靈王世子牧麒。
三位世子踱步到了牧元陽身前。
牧麒還冷睨了小安子一眼,滿是不屑的說道:“狗奴才敢攔本少的路,下次非得砸折你的狗腿不可!”
說話間,他還拿眼睛斜瞟著牧元陽,絲毫沒將其放在眼中,盡顯狂妄。
尤其是看到牧元陽沒有表情之后,心中更是洋洋得意:“七哥說的對,非得來個下馬威不可,否則難以成事?!?p> 他卻沒想到,自己的狠話方才說完,原本端坐著的牧元陽,驟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然后掄圓了手臂,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那張略顯油膩的臉上。
牧麒被打得一怔。
他已經(jīng)是開筋煉皮,肉身小成的武者,說不上是鋼筋鐵骨,也是皮糙肉厚。而牧元陽尚且沒有武道開蒙,身子孱弱不堪,氣力皆無。所以這一巴掌并沒有打疼牧麒,反倒是牧元陽的巴掌被震得酥麻。
但這一巴掌很響,響到足以壓服一切聲音的地步。
這聲音讓牧麒有些難以置信,并且瞬間氣血上頭,臉色漲紅。那張一動就來回亂顫的肥臉,現(xiàn)在可真是白里透紅,油而不膩了。
“你,,,你敢打我?”牧麒的聲音很尖銳。
他身上肌肉瞬間鼓脹起來,原本就臃腫的身子,現(xiàn)在更是如吹了氣的皮球一樣,威視駭人。
他身邊的兩人,梁王世子牧恪,福王世子牧霆,亦是出聲呵斥。
“好一個老十三,你眼里還有沒有我們這些兄長?”
“掌摑兄長,好生無禮,果然是老子死得早,沒了規(guī)矩?!?p> 有這二位兄長助威,牧麒怒火更甚,就要出手教訓(xùn)教訓(xùn)牧元陽。
牧元陽的眸光更冷了,寒如刀子一般掃在他們身上,讓牧麒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舉動:“本王乃庸王,著蟒袍授玉帶,手握寶印,與王朝同休戚,和爾等父親一樣的身份!”
“爾等仗著兄長的身份,居然貿(mào)然闖入本王府邸,破壞本王開蒙求師之盛事,可謂無禮至極,本王抽他一巴掌怎么了?”
“難道三位王叔,朝廷宗室,就沒教過你們禮數(shù)二字么?”
說到這里,牧元陽嘴角勾起,冷睨著三人說道:“不得禮數(shù),不修德行,明日本王必然遞折太常,好叫宗廟知。”
三人聞言一腔的怒氣瞬間都涼了。
他三人都是皇親貴胄,除了皇帝和老子之外,律法這些玩意兒對他們毫無威懾力。他們卻獨怕一人,那便是當(dāng)朝太常,,,因為太常有決定諸多世子誰繼承王位的權(quán)柄,甚至于可以剝奪他們宗室資格!
如果真被太常定了一個無禮無德的罪名的話,雖不至于剝奪宗室資格,卻也絕對會給繼承王位平添莫大阻礙。
牧霆和牧麒被哄得發(fā)怔,而牧恪到底是年長一些,聞言瞬間就有了反應(yīng)。
只見他含笑擺手,聲音平和:“我等也不過是聽聞十三弟今日武道開蒙,所以特意前來恭賀,雖略有急躁,也是拳拳愛護(hù)之心,,,還望十三弟勿怪?!?p> 三言兩語,便讓其他二人松了一口氣。
牧元陽也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這廢物點心倒是有些心機(jī)?!?p> 牧恪卻不給牧元陽繼續(xù)拿捏的機(jī)會,開門見山的說道:“我等今日前來,一是為了恭賀十三弟武道開蒙,日后武道昌隆,,,二來則是為了夏苗的事情!”
夏苗,并非是播種插秧,而是狩獵!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分別對應(yīng)四季狩獵活動之稱謂。
這樣的活動自古就有,目的是為了清繳猛獸,防止猛獸傷人毀農(nóng)。
到了大武王朝,人人向武,武風(fēng)昌盛,狩獵的目的自然就不僅僅是清繳猛獸,更是一種武道修行,通過搏殺猛獸而鍛煉自身,是對于自身的一種考驗!
而太祖以武定國,拳鼎江山,自然是格外苛求武道,也格外注重對于宗室弟子的修行,更是將此發(fā)揚(yáng)光大,,,每年的四獵,是宗室當(dāng)中最重要的活動,沒有之一,甚至于超過了祭祀祖先!
這其中,又以夏苗為最。
因為當(dāng)初太祖是夏日開國,第一次狩獵活動就是夏苗。
而且夏苗時,大多數(shù)猛獸已經(jīng)誕下幼崽,為了保護(hù)幼崽,其兇橫程度更是超過懷胎之時,,,獵其大,留其小,讓小的目睹慘狀,自然兇性更甚,,,一代兇過一代!
對于這些錦衣玉食的皇室弟子來說,夏苗是他們?nèi)松?dāng)中最大的考驗,,,近乎殘忍的考驗。
將皇室弟子送入大山深處,餐風(fēng)露宿,與猛獸搏殺。在這個過程當(dāng)中,不會有人給他們提供任何的幫助和保護(hù),全靠自己的武道修行,,,就算是他們正在面臨生死危機(jī)!
這樣的考驗就像是利刃一樣,始終抵在所有皇室弟子的喉間,讓他們不得不拼盡全力去修行,不得不竭盡所能去提升自己的實力。
而那些能夠從一次次夏苗當(dāng)中活下來的皇帝弟子,自然無一不是精英之輩。
他們實力強(qiáng)大又心思謹(jǐn)慎,他們心狠手辣又懂得抱團(tuán)取暖,,,如是種種,大武王朝因此長盛不衰!
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是皇室弟子,開蒙之后就必須參加夏苗!
不管你實力如何,不管你心性如何,,,除非你愿意不習(xí)武,在這個武風(fēng)昌盛的盛世當(dāng)中,當(dāng)一個廢物,當(dāng)一個被人豢養(yǎng)的豬玀!
就如牧元陽前世的選擇一樣。
現(xiàn)在牧元陽是一定要參加夏苗的,因為豬玀是無法成為翱翔九天的神龍的。
“夏苗又如何?”牧元陽波瀾不驚。
他的態(tài)度讓牧恪略顯驚訝,難以想象一直以來膽小怯懦的牧元陽,在聽到夏苗如此驚險恐怖的事情之后,居然會表現(xiàn)得這么從容。
他卻不在意,只是微笑說道:“我等此來,是受三哥所托,精誠邀請十三弟,與我等結(jié)成同盟,共抗猛獸的!有我等相助,必然讓賢弟自夏苗當(dāng)中全身而退!”
牧元陽當(dāng)然知道他口中的三哥是誰,所以他顯得格外驚訝。
可還沒等他開口,又聽得牧恪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三哥卻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但說無妨。”牧元陽很想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三哥想借紫云珠一觀!”
牧元陽原本半闔的雙眼猛地就張開了,眼中精光綻射,眸光如寒風(fēng)凜冽,咄咄逼人:“想要本王的紫云珠?”
“只是借罷了,如果賢弟愿意相贈,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哼,紫云珠乃是我父留下的至寶,可以溫潤血氣,剔透骨骼,天下奇寶排行第七,價值連城都顯不夠,他說要就要?”
牧恪自然早就料到了牧元陽的反應(yīng),所以只是輕聲勸說道:“老十三,三哥既然看中了你的紫云珠,你給他也就是了,,,你以為以你家今時今日的處境,能夠守護(hù)住紫云珠多久?”
牧元陽怒極反笑:“他還看中了你家的雷音石,倒不如你也給他算了!”
雷音石,內(nèi)蘊(yùn)雷音,可以平靜心神,蕩平外魔,為天下奇寶之十九。
“你,,,”牧恪被牧元陽懟得干脆,也是怒火中燒,不由得冷聲說,“沒有我等相助,你以為你能夠在夏苗當(dāng)中活下來?”
牧霆,牧麒二人亦是出言相勸。
“十三弟莫要執(zhí)拗,夏苗之艱險,難以想象!”
“如果沒有人庇佑,以你的實力參加夏苗,十死無生!”
“這就不牢三位費心了!”牧元陽睨了牧麒一眼,冷笑說道,“我骨瘦如柴沒有三兩肉,猛獸煩惱下口,,,你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吧!”
“哼?!蹦流璞粴獾脵M肉亂顫,其他二人也是嗔目而視。
可看到牧元陽水潑不進(jìn)的模樣,牧恪三人也只好無功而返。
只是在臨走之前,牧恪深深的看了牧元陽一樣,留下了幾句飽含深意的話。
“猛獸?嘿,好叫十三弟知道,夏苗當(dāng)中最危險的可不是猛獸??!”
“三哥就料到你的反應(yīng)了,所以再給你幾日的時間考慮?!?p> “三日后如果三哥見不到紫云珠的話,嘿,希望十三弟能夠帶著紫云珠去夏苗吧,莫讓寶貝蒙塵才是?!?p> 雖然牧元陽萬分鄙夷牧恪,可他卻贊同牧恪的話。
“最危險的當(dāng)然不是猛獸,,,是本王啊!”
他伸出自己猩紅的舌頭,舔著嘴唇,殺機(jī)旺盛,似渴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