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之后,男孩從沒有去過這片松林的北邊。他一直都活動在邊緣地帶,找尋一兩只能夠供自己充饑的野味。慶幸的是,這片森林里的兔子和野雞好像是無盡的,任他冬天每天都來獵取,總是每一天都沒有落空。
現(xiàn)在,他又從森林里走了出來,仍然是左手抱著一捆干枯了的樹枝,右手提著一只野兔。奇怪的是,他每天都只獵取一只野兔,或者一只野雞,如果獵取到手之后,絕不貪多,撿了枯枝之后就離開這片森林。男孩仍然向著他的住所走去,他仍然赤裸著雙腳,可是雙腳并沒有發(fā)紅的跡象。他的臉上帶著微笑,大概是想著今晚又可以飽餐一頓野味的緣故。他仍是像往常一樣走著,不急不慢。
就在男孩要到達他的那間簡陋的小屋時,突然聽到“噗噗噗”的一陣響聲,從遠處傳來。開始的時候,那聲音還很細小,如不是在寬廣的原野中,在寂靜的雪原里,那種微小的聲音基本上是聽不到的。到后來,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濃,越來越密集。過了一會兒,那聲音便鋪天蓋地的彌漫而來。
終于,他看清了那是一群馬向著他站立的方向奔馳而來。他久居這個雪原,知道冬天馬在深厚的積雪之中行走艱難,因此人們經(jīng)常在馬腳上綁上一層厚厚的布匹,這樣,馬行走在雪地中便會方便很多。他知道,之前那“噗噗噗”的聲音就是這一隊馬奔跑而發(fā)出來的,他看著那些馬,只見都是高大威猛的駿馬。看著那些馬四蹄如飛地向他站立的方向飛奔而來,他的心突然又緊張地快速跳動起來。其實他知道這些馬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再看看馬背上的人群,只見一個個都穿著絨毛大衣,把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這也是很常見的事情,在北方的冬天,溫度非常非常低,常常會有人的鼻子因為冰凍而掉下來,所以人們在出行前必須把全身包裹好,如果有可能的話,就連臉上也會采取保護措施。他看著這些人騎在馬背上奔馳而來,可是看不清楚人到底長什么模樣。直到人群越來越近,他才越來越清楚地看見那群人有十二個,其中十個是在馬背上的,中間有一匹馬拉著一輛車,車上坐著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車子后面又跟著一匹馬,馬上一個大漢,時不時打量車里面的兩個人,那種眼神仿佛害怕車里面的兩個人會逃走一樣。
這一隊人馬風(fēng)馳電掣地來到了男孩的面前。他站在路邊,雖然知道這些人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但是心還是狂跳不停,心里不自主地有些害怕。
這一隊人馬來到他的面前,忽然減慢了速度,慢慢地騎行在雪地里。他抬眼看看馬背上的人群,正好遇見一個大漢的目光看向他,他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了頭。不知怎么,他感覺自己害怕看見那個人的目光,他收回目光,希望那個大漢不要再看自己,可是當他再一次抬起眼睛時,那個大漢不僅看著他,而且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面前。
“你剛剛是在看我嗎?”那個大漢盯著他問道。
“沒······沒···沒有?!彼Y(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聲音很小,仿佛是在自言自語,那聲音也仿佛是在他的肚子里面回響一樣。可是那大漢還是聽見了他的說話?!澳銢]有看我?”大漢盯著他問道。那目光咄咄逼人。“沒······沒有。”他被大漢兇悍的目光嚇著了,仍然說不清楚話語,仍是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翱晌覄偛琶髅骺匆娔憧次伊?,你怎么能說沒有看呢?”大漢的語氣仿佛就像是這個世界上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一樣。他看著那個大漢,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勇氣,其實這就是他的本性,他忽然盯著大漢道:“你不看我怎么就知道我在看你呢?”
大漢“咦”了一聲,看著男孩道:“小屁孩,你還很有道理啊,還反問起我來了?”
他也不示弱,回答道:“本來就是這樣,我的眼睛生來就是看東西的,我這樣就是看著天下的萬事萬物,憑什么你說我看著你就是我看著你?為什么不是你看著我?你知道我剛才在看什么嗎?我在看那邊的天空,憑什么你就說我是看你?你很好看嗎?”
那大漢道:“小屁孩,很有理,你眼睛,看東西,很不錯,只不過,從現(xiàn)在,你眼睛,就會要,看不見,任何的,東西了?!贝鬂h說完看著他,同時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成彎勾狀,慢慢地伸向他的眼睛。
他心里很害怕,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夠退縮,因為這也是他的本性,他是不會屈服任何強權(quán)的。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一個人。一個女人,她連忙伸手拉住那大漢的手,說道:“格爾都,不要,你怎么和小孩子也這樣?”
那大漢聽了那女人的話,連忙低頭說道:“是,小姐,下次不敢了。只不過這小子剛才明明在看我,可我問他,他卻說沒有看我?!?p> 那女人道:“我剛才都聽見了,他不是說他在看那邊的天空嗎?”她笑了笑接著道,“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眼睛不就是生來看東西的嗎?憑什么人家看著別的東西,你的眼神與他的眼神交會,你就硬要說成是人家看你呢?”
他聽著這個女人的話,覺得倍感動聽,也很舒服,仿佛這北方的冬天已經(jīng)變得不冷了,仿佛這茫茫的雪原已經(jīng)融化了冰雪,此時的他就站在艷陽高照的原野中,如沐春風(fēng)。
他確實是很感動的,從來都沒有一個人這樣為著他說過話,其實,他從來就是一個人生活,肯定也就沒有人為他說話。不過此時的他確實被感動了,便忍不住說道:“姐姐真好,剛才我本來就沒有看他,可是他卻說我看他,我都不知道怎么說好?!?p> 那女人走到他的身前,笑著道:“我都聽見你說的話了,你說的不錯,很有道理。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樣的?!?p> 女人說完,看著他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覺得她長得真好看,他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看見過女人,除了他的母親之外,再沒第二人?,F(xiàn)在,突然看著這個漂亮的女人,不禁有些癡了,竟沒有聽見女人的問話。
格爾都看著他憨癡的樣子,憤怒地說道:“小姐問你叫什么名字呢?”
這時他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我叫,我叫,我叫唐小龍。你呢,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廢話,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知道的嗎?”格爾都狠狠地說道。
那女人連忙阻止格爾都,看著唐小龍說道:“我叫白雪,你也可以叫我姐姐的?!?p> 唐小龍道:“姐姐,你的名字真好聽,白雪,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像雪一樣白?!?p> 這時,人群中有一個大漢走到白雪的身邊,說道:“小姐,我們也趕了很長時間的路,要不就先在這里歇息一下。正好,你看這小孩的手中不是有兔子嗎,我們可以吃一頓兔肉再走,也好暖暖身體。”
白雪道:“察哈木,你說的也好,兄弟們確實是累了。在這里休息一下也好,只不過要看好那兩個人,別讓他們逃了,那可承擔(dān)不起的?!?p> “是,小姐?!辈旃净卮鸬馈?p> 白雪轉(zhuǎn)過身看著唐小龍道:“小龍,你手中的兔子是在哪里獵取的?你告訴我們,我們也去獵取一點食物,今天,我們先在你的地盤歇息一下再走?!?p> 唐小龍指了指身后的那片森林,說道:“就在那里面獵取的。”
當下白雪吩咐幾個人去森林中尋找食物,其余的人跟著唐小龍來到了他的小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