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夢雨的心情很復雜。皇上天玄都剛在御書房召見了她,南宮懷和她的關(guān)系皇上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
也是,她和南宮懷的事整個京師都知道了,身為皇帝的天玄都又怎么可能還不知道。她心里很明白,如果繼續(xù)和南宮懷保持這種關(guān)系,那就等于擺明了跟皇上唱對臺戲。皇太后認她當干女兒,雖然是看在自己姑媽面上,但這幾年老太后對自己視如己出,她這樣真的好嗎?
剛在天玄都面前她沒有承認,其實也沒什么,她和南宮懷只是互相之間有好感而已,南宮懷是拼命在追求她,想有更進一步的關(guān)系,而她確實一直在猶豫。
可是,就在剛才天玄都卻給她出了一個難題,要她立刻下嫁厲天途。
顏夢雨冰雪聰明,她當然知道皇上的用意。自己的師父“鳳舞九天”鳳三先生原本就與宰相劍九齡交好,自己如果再與南宮懷關(guān)系過近,等于明幫了太子一系,勢將打破目前京師三系制衡下維持的平衡局勢,若是自己堅持己見,這樣的情形不僅皇上不愿意看到,就連丁大將軍和九王爺也不允許。
天玄都的要求可能有些過分,但畢竟君命難為,她顏夢雨不能只為自己著想,她還有一大幫族人。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為何非要她下嫁于厲天途,先不說這個厲天途來歷不明,皇上為何會那么信任他?雖然她對厲天途的印象并不差,可有了南宮懷在前,她又怎么可能會去看上平凡普通的厲天途?
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顏夢雨自南書房出來便直接去了太后寢宮。
老太后早就對顏夢雨這個唯一干女兒的終身大事起了心思,但原本屬意的該是幾大權(quán)臣家的年輕為后輩,而不應(yīng)是一個來歷不明突然得皇上寵信而上位的神秘小子。
聽完顏夢雨訴說的皇太后讓干女兒先回,當即去找了天玄都。據(jù)當時在南書房當值的小太監(jiān)回憶,老太后在書房足足與天玄都深談了兩個時辰,才一臉不情愿回了寢宮,顯然,已經(jīng)被皇帝兒子不知以什么理由說服了。
最終,顏美人在湖心小筑閉門謝客深思了兩天,最后得出了結(jié)論,這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必是厲天途在皇上面前說了什么。就這樣,顏夢雨以前對厲天途的那丁點好感就此煙消云散,卻憑空對厲天途多了些許恨意。
女人就是這樣,總是想當然,自己認為是就是,她可不管有沒有證據(jù)。
皇宮,太極殿,早朝時分。
高居金鑾殿的天玄都提起了賜婚厲天途和顏夢雨之事,立刻招來了滿朝文武的一致反對。
?。⒒噬?,此事不妥。"丁大將軍首先提出異議。
丁大將軍當然已經(jīng)看出皇帝的用意,但他不在乎,太子一系就算加上一個“鳳舞九天”,他依然不懼。他只是為這個名動京師的美人有些可惜而已。
當然,這不代表大將軍夜郎自大,位列地榜第五位的鳳三先生也容不得丁一方輕視。但大將軍喜歡挑戰(zhàn),高處不勝寒,大將軍一向是無所畏懼的。
接著,太子、丞相和九王爺?shù)燃娂姼胶投∫环?。在這件事上,朝中眾臣的意見居然出奇地一致。很明顯,誰也不愿意顏夢雨這樣一個傾城佳人被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得到。
顏夢雨不僅是京師第一美女,在江湖上,她和天丞教教主云天丞的女兒云夢蘿合稱"云浮雙夢",是艷冠江湖的雙姝。云天丞是江湖地榜十大高手之一,手下天丞教總護法'毒君'應(yīng)向天,憑借醫(yī)術(shù),毒術(shù),指法名揚天下,較之龜雖壽還略勝一籌。教中左右護法刀魂,劍魄乃江湖有名的怪杰,武學修為深不可測。天丞教可謂藏龍臥虎,高手如云,更有數(shù)萬教徒盤踞魚米之鄉(xiāng)江南道,聲勢如日中天,若不論官職,云天丞的江湖勢力連大將軍都有所不及。
顏夢雨的師父“鳳舞九天”鳳三先生,與“白骨神君”百里長虹是同一個時代的高手,三十年前就名動江湖。
其實,眾人看到的都只是表象而已。暗地里,顏夢雨是古樓蘭國最后一代公主。隨著時代變遷,河水斷流,樓蘭一脈無以為繼,顏夢雨攜部分族人遷居京師。讓人不容忽視的是,古樓蘭畢竟曾身居絲綢之路中段,富可敵國,顏美人如今的身價不在天朝第一富戶朱家之下,而且美人身邊的樓蘭十八鐵騎曾經(jīng)名震大漠,在如今京師中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當然,這些都是江湖密辛,所知者除了湖心小筑有數(shù)的幾個高層之外,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天子此時竟有些哭笑不得。以往早朝論政,各派相互傾軋,各持己見,從中調(diào)和起來千難萬難。而如今為了一個女人,殿下群臣數(shù)年來竟第一次保持意見一致。不過眾臣無人應(yīng)和,此等情景天玄都早有預料。然而既已下定決心,皇上不打算就此退讓。
面對群臣詰問,天玄都氣定神閑道:“有何不妥?”
?。㈤T不當,戶不對。"宰相劍九齡首先提出,"顏公主自當下嫁王公貴族。"劍九齡一向與鳳三先生交好,他內(nèi)心自然希望顏夢雨下嫁與自己一向看好的后輩南宮懷。這點倒是與太后最初的觀點不謀而合。
對那個厲天途生身母親、冰神宮出身的江湖女子愛極的天玄都已下意識對厲天途視如己出,對群臣所說門不當戶不對之言極為反感,但又不便言明,沉吟道:"昨日厲天途救駕有功,朕已決定冊封他為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
宰相劍九齡與天玄都君臣相伴二十余年,到此他察言觀色,已暗暗揣摩出圣意,當下決定三緘其口,不再參與此事。
"那還是要問問顏美人自己的意思,陛下可不能強人所難。"大將軍緩緩道。
滿朝文武百官,能如此對天玄都說話的僅只丁大將軍一人而已。
天玄都眉頭微皺,久坐皇位的他自然對大將軍的語氣極為不滿,但他終于還是忍了下來,沉聲道:“不必問了,夢雨已經(jīng)答應(yīng)朕了。桂公公,今日下朝后差中書省擬旨,賜婚厲天途和顏夢雨,近期把婚禮辦了?!?p> 皇帝在這件事上很果斷。畢竟,夜長夢多,自然是愈快愈好。
滿朝文武無不搖頭,看來皇上已經(jīng)心意已決。唯一讓他們奇怪的是,原本優(yōu)柔寡斷的天玄都在此事上居然如此霸道,百思不得其解的朝堂眾臣搖著頭依次離開了太極殿。
厲天途是最后一個知道消息的。夢想成真嗎?他簡直有點難以置信。
原本期待顏夢雨會有所反抗的朝堂眾臣和京師江湖中人失望了,顏夢雨默默地接下圣旨,直到送走桂公公之后也一直未說過任何反對之語。
賜婚圣旨宣出之后,三天之后便是黃道吉日,顏夢雨是以當朝公主的身份出嫁的。之前的太后干女兒身份雖然屬實,但并無正式封號。
天玄都借機封了顏夢雨“夢然公主”,令其下嫁皇城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厲天途,整個婚事由皇室全程操辦,并在皇城之內(nèi)為兩人賜下府邸,如此恩寵哪是公主下嫁,反像皇子娶親一般,此事瞬間轟動了整個京師乃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