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云紡織廠
“好了,抓緊把禮品搬過去,別再耽誤時間了,我們有事先回公司了,這里交給你了。”來人叮囑了一聲,回頭對身后的人繼續(xù)交待,“許言,會場你盯著點。”
許言點頭應(yīng)允:“放心”。
直至許諾走遠,宋小妞還在盯著他的背影看,這一幕被美女看見了,她立馬恢復(fù)成了萬年冰山高高在上臉,鄙夷地一指。
“喂,那個誰!”
“美女,鄙人姓宋!”
“那個誰,你趕緊把禮品全部搬到三樓入庫,點好后貨單拿來找我簽字?!泵琅D(zhuǎn)身就走。
“那個,我自己搬?”宋小妞追問。
“不然呢?”美女回頭站定,抱胸,面無表情地說。
宋小妞拼命忍著吐她一臉口水的沖動,安慰自己,看在錢的份上,一定要忍忍忍,美女抬手看了一下表:“活動結(jié)束時間十一點半,別怪我沒提醒你?!?p> 宋小妞簡直要瘋了,顧不得多想,也來不及罵娘,火燒屁股地搬貨去了,更倒霉的是因為搞活動,電梯被擠的滿滿,等到宋小妞好不容易擠進去電梯發(fā)出瘋狂的報警,超載了,他在眾人嫌棄和不耐煩的眼光中抱著兩箱洗衣液出了電梯,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樂觀的胖子在這種難堪的情況下都有想死的心,宋小妞也不例外。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里擠出一個人,他走到宋小妞的面前,在眾人的注視下,對著她溫柔一笑,接過她手里的洗衣液:“我來幫你?!?p> 宋小妞記得那人叫他“許言”,在心里默念兩聲“許言許言”,宋小妞喜滋滋地跟了上前去,許言上樓梯的時候步伐輕快,兩箱洗衣液搬到三樓,絲毫沒費什么力氣,宋小妞第一次知道男人原來可以這么男人,果然自己家的兩只動物,不能稱為男人,在自己家,只有她這半個男人。
剛把貨入庫,兇神惡煞的冰山美人Linda來了,二話不說叫走了許言,宋小妞恨得牙根癢癢,卻沒有任何辦法,誰叫人家手里攥著他們爺仨兒后半個月的伙食費呢,認命的繼續(xù)搬貨。
等到所有貨都入了庫,宋小妞累成了死狗一條,手里拿著入庫單,癱坐在樓梯間,除了還會喘氣已經(jīng)看不出哪里還有人形。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自己的同胞哥哥宋小君那個死妖孽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和一群模特從二樓樓梯口出來
她睚眥欲裂,罵道:“宋小君,你個臭不要臉的?!?p> 無柰,都快沒法喘氣兒的某人發(fā)出來的音量連蚊子都不如,一行人繼續(xù)往下走,宋小妞掙扎著站了起來:“宋小君!”
或許是宋小君的耳朵特別好使,又或者是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yīng),宋小君一回頭,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宋小妞陰森森地盯著宋小君,嚇得他落荒而逃,直到活動結(jié)束,他也沒有出現(xiàn),本想著在門口守株待兔的宋小妞恨恨而返。
順利的把錢帶了回來,宋爸爸開心的燒了兩個小菜,爺倆兒喝了幾口,宋小妞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沒辦法,誰讓酒與美食是她的最愛呢,就像體形一樣,都遺傳于父親,一副彪悍的大架子,而哥哥則像早死的母親,身材苗條,面容如花似玉,他們兩個仿佛被老天安錯了性別,為此,她一直視哥哥為終身的敵人,事實證明,他們的敵對關(guān)系從出生就仿佛注定,所以長大后的宋小妞不僅性格體格像男人,連命格都變成了男人,她負責(zé)賺錢養(yǎng)家,而他哥哥則負責(zé)貌美如花。
洗了個澡,宋小妞一頭倒在床上,陷入溫暖的被子里,覺得簡直到了天堂,就在模模糊糊將要入睡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猛地坐了起來,宋小妞從包里翻出手機,給白素素撥了過去。
“素素,睡了嗎?”
“妞,你還沒睡呀,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想去醫(yī)院,媽媽沒讓去,我剛把寶寶哄睡?!?p> “哦,叔叔的情況怎么樣?”
“醒是醒了,就是有點神志不清,醫(yī)生說是正常的,中風(fēng)后遺癥,以后能慢慢恢復(fù),就是需要時間?!?p> “嗯,叔叔吉人自有天相,會好起來的?!?p> “嗯?!?p> “素素,你猜我今天看見誰了?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p> “誰?”
“許諾?!?p> “他呀”,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兩個字,白素素的心還是猛得跳了兩下,一個“他”字,在嘴里千回百轉(zhuǎn)。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是你的夢中情人。”
“都什么時候的事情了,你還記得那么清楚?!卑姿厮馗杏X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好像是上輩子一樣。
“是呀,轉(zhuǎn)眼幾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彼涡℃じ袊@。
“妞,我再也不是以前的白素素了。”白素素聲音低沉,電話這邊兒的宋小妞聽到這話兒,心里也是一酸,她也不知道,即將等待白素素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白素素再也回不到從前,再也不會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而又快樂的小公主了。
“素素,以后你怎么辦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爺爺年紀大了,爸爸又病了,工廠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寶寶還小,我想,我也是時候長大了。那些好日子,就當(dāng)做了一場夢吧,許諾他是我夢中的人,給我一場美夢罷了,僅此而已?!?p> 而此時此刻,被當(dāng)作夢中人的許諾卻活生生的坐在辦公室里看著下屬提交上來的企劃案,表弟許言推門而入,手里提著吃的。
“哥,吃點東西。”
許諾揉了揉太陽穴,說了一聲好,走到沙發(fā)邊坐下。
許諾把食物鋪在桌子上。
“哥,你怎么沒和Linda去約會?這企劃案能有美女好看?”許言調(diào)侃許諾。
“天天見面?!?p> “見面和約會能一樣嗎?”許諾一臉受不了的神情。
“一樣。”
“不一樣,我分析給你聽呀,約會有兩個前提,第一是單獨見面,第二是兩個人做愛做的事情?第一就算你勉強符合,第二呢?”
“有,工作?!?p> 許言和這個哥哥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他在岔開話題。
“別轉(zhuǎn)移話題,你到底喜不喜歡Linda?說實話,我不太喜歡她?!痹S言想到今天發(fā)生的一幕,撇了一下嘴。
“不討厭?!痹S諾想了一下,吐出三個字。
“算我沒問”,許言有點無奈,隨即又說,“不過,等有一天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知道,不討厭和喜歡之間差著十萬八千里?!?。
許諾沒吱聲,夾了一口菜,筷子卻頓了一下。
他的人生,從父親出車禍去世那一刻起,已經(jīng)不再是自己的,他的肩上背負了太多人的人生,媽媽的,妹妹的,還有許氏集團十幾個股東的,幾千個員工的。至于他自己,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思考,好像也沒有權(quán)利去任性的擁有什么。
吃完飯,許言走了,然而他的話卻勾起了許諾塵封已久的記憶。
他不是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滋味,他也曾經(jīng)被一個美好的女孩熱烈的追求過喜歡過,女孩是她的學(xué)妹,有一張純凈的面容和引人注目的大長腿,她總是會在他的身邊晃蕩,上大課的時候,操場上,食堂,還有圖書館,每次他一看她,她就假裝鎮(zhèn)定,裝作很忙的樣子,偶爾他會捉弄她,趁她不注意,突然看她,然后她就驚慌失措,像個受驚的小白兔,非??蓯?,逗得許諾非常開心,女孩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長的也漂亮,一看就是那種被呵護著長大的女孩,身上沒什么煙火氣,總是喜歡穿白色紗裙,仙仙兒的,配上細腰長腿,每次風(fēng)吹動她的裙擺,都讓人有飛天的錯覺,讓許諾有剎那的心動,現(xiàn)在想來,許諾最好的時光好像就定格在那里了,因為突然有一天,許諾的父親去世,他的世界從此崩塌。
再見女孩是兩個月后,他回學(xué)校去處理一些事情,女孩攔住了她,哆哆嗦嗦的說:我喜歡你。
許諾回避女孩的眼睛,冷冷地說:對不起,我有未婚妻了。
回憶到這里中止,許諾蹙了一下眉,拒絕這段感情許諾并不后悔,因為那個時候的他根本沒有能力再去為誰的人生負責(zé),然而還是有遺憾的,那就是,他沒有問一問,女孩叫什么名字,如果時間重來,許諾想在說那一句對不起之前問一問女孩的名字。
呼氣吸氣,許諾不再沉浸回憶,強迫自己清醒,返回辦公桌,拿起桌上副總林宇航遞上來的企劃案,翻開第一頁,“白云紡織廠”五個大字映入眼簾,這是關(guān)于這個廠子的收購案。
白云紡織廠,一個祖?zhèn)髁怂妮叺膹S子,白衛(wèi)國是第三代傳承人,白守業(yè)是第四代,白云紡織廠最輝煌的時候曾經(jīng)是H市的龍頭企業(yè),為H市貢獻了巨額稅收,然而隨著國外先進紡織技術(shù)沖擊,國內(nèi)的紡織行業(yè)一片蕭條,漸漸的紡織業(yè)凋零,很多工廠紛紛倒閉,而存活下來的要么被外資吞并,要么成為一個小作坊勉強維持生計。
白云紡織廠因為根基深厚,在白衛(wèi)國的苦心經(jīng)營下逃過倒閉的命運,廠子規(guī)模雖然縮小不少,但是勉強能夠維持一家人的生計,等傳到第四代白守業(yè)的手里時,廠子的經(jīng)營情況還是不錯的。然而,就像白衛(wèi)國說的,世道變了,世風(fēng)日下,傳統(tǒng)行業(yè)的生路正在變成絕路,隨著科技的發(fā)達,人心也越來越浮躁,什么都想要速成,什么都為追逐暴利,那些踏實本分的生意人漸漸沒了活路。
白守業(yè)不久前接了兩個大單子,本以為自己走運了,能賺一筆養(yǎng)老的錢,于是賒的賒借的借,把大單子硬是啃了下來,卻沒想到是一個天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