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領地·族長府』
圣界秋狩會的前幾日,遠在另一頭的封氏領地中的封藏,近些日子總覺著自己睡不安穩(wěn)。
是因著他上了年紀,抑或是因著近些日子入了秋的緣故?封藏搖了搖頭。紅得能滴出血的眸多少染了些許疲憊,卻全無睡意。他看了看身側(cè)的糟糠之妻,見后者早已熟睡,他索性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族長府。
是了,他是封氏一族的族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習習寒風涌入胸腔,激得他有些混沌的腦子復歸了些許清明。自數(shù)百年前和平協(xié)議簽訂后,他們封氏得了狼族領地內(nèi)最北的一塊地,雖說領地范圍是除了四國以來最為廣袤的,但這卻是以忍受嚴寒換來的代價。因此,雖只是初秋,他們這反倒比其他地方要冷上許多。
“大人?!?p> “族長大人?!?p> “族長?!?p> 夜并不深,散步的途中總能遇到零星外出的族人。他一一對他們頷首致意,算是回應。在拐過三兩條街道后,他徑直踏進了封氏的宗廟。
廟堂規(guī)模足夠大,但由于只有族長與族后方能在死后于宗廟內(nèi)立牌,再加上他們這一支興起不過百余年,沒換上幾屆族長。因此,供桌上的牌位算不得多。
但他卻破了這個規(guī)矩。
封藏輕嘆出聲,三兩作步到了邊角的供桌上去。他緘默地看了那牌位半晌,上了香,又拜了拜。他猶猶豫豫地抬了爪,像是怕擾了亡魂的清凈,那只爪子懸在了空中。半晌,他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爪尖克制地搭上了牌位上凸起的姓名,卻又像被炭火燙著了似的,迅速撤了回來。
只見那牌位上,端端正正地落了六個字:封藏之女,封玉。字體端正娟秀,筆鋒柔和細膩,一如牌位的主人生前的脾性一般。
他本不想要封玉遠嫁他鄉(xiāng),但那時封玉與暗夜早已相識多年,感情深厚。封玉看似溫婉,實則是個犟脾氣,他實在是拗不過自家女兒。再加上本該與他“同仇敵愾”的妻子臨陣倒戈來勸慰他,說是封玉做了狼后先不說有無榮華恩寵,光是有了這層身份的庇護,也該能平安順遂地度過余生。他想了一夜,認為這話也不無道理,最終還是應了。
可總是世事難料,天命難違。
封藏時常在想,若是他能再管教她嚴一些,不教她同暗夜頻繁往來;在暗夜提親時,一口咬死絕不應下這門婚事;抑或是在嗅出異常時,當機立斷,冒著違反和平條約的風險,也要率軍一路殺進魔國主城……是不是結(jié)局就會有所不同了?
但時光終歸是無法倒流,凡事也從來沒有如果。
封玉被葬在了魔國歷代王族的祖墳中,他沒能領回她的尸骨。只能破了規(guī)矩,在封氏的墳地內(nèi)立下衣冠冢,在宗廟內(nèi)為她立了牌位。
期間也自然是有人覺得不妥,向他提出異議。卻被他以“魔國狼后這重身份顯赫,自然有資格擺上封氏宗廟”駁回。不過,說雖是這么說,他現(xiàn)在卻打心底里不想認這個身份。他雖清楚這并非是暗夜的過錯,但仍難免有所遷怒。是故,牌位上僅落下了個封藏之女的名頭。
又是一聲輕嘆。
封藏看著香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三炷香一點一點地被火星蠶食,最終和爐中的香灰融為一體。他依然沒動,如入定般立著不知多久。直至宗廟外傳來一陣騷動,他才回過神來。
巡夜者沒顧上規(guī)矩與禮數(shù),跌跌撞撞地闖入宗廟,卻又因不留神而被門檻絆倒在地。
“做什么慌慌張張的?!狈獠孛碱^緊鎖,卻不是因為手下在廟堂內(nèi)喧嘩而惱的。他知道自己手下輕易不會亂了分寸。因此他并未苛責,只是問道,“怎么回事?”
“地窟那傳來了微弱的法術波動,弟兄們覺著不對,就去瞧了。但敵不過那人,全被留在那了?!辈恢强謶中淖魉钸€是摔得疼了,巡夜者結(jié)結(jié)巴巴的呈報染了少許哭腔,“我好容易才逃來尋您。”
封藏瞳孔緊縮。
地窟那封著的是……
他再也顧不得別的,飛也似地朝著地窟的方向飛奔而去。
……
一路下來倒是沒有想象中的觸目驚心。被“留下來”的弟兄被條條深紅的絲線錮在半空,動彈不得。他施術將絲線打斷,但大概是殘余分術法作祟,他們無一例外地陷入了昏迷。確認了他們并無大礙后,封藏松了口氣。他一路走向深處,越是往里,便越是詫異。
能在短時間內(nèi)悄無聲息地制住這么多狼,想來應是個術法高強的。但空氣中的法術波動卻出奇地微弱,若沒留心,恐怕不會注意到這零星的異動。在施高難度法術的同時又能精妙地掩過氣息,就算是他這個活了四百來載的老狼也難以做到。
來的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人又是如何得知地窟中封了些什么的?
縱是思緒紛亂,封藏也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異動。血紅的絲線仿若蟄伏在暗處的游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逼封藏面門。他呼吸微窒,反應卻迅速,捏訣喚出的狼首彎刀在半空中與絲線對了個正著。但絲線卻不像想象中那般柔軟無骨,與玄鐵刀鋒碰撞時,竟反常地響起了刀劍相接才該有的脆響。
封藏來不及細想,愈來愈多的絲線從暗處鉆出,爭先恐后地向他襲來。封藏雙眸微瞇,墨綠中劃過少許寒芒。在絲線即將觸及他的皮表時,墨綠色的火焰毫無征兆地自他的周身升騰,熾熱的火舌將攻擊盡數(shù)擋了回去。出乎意料的是,絲線并沒有被焚燒殆盡,不過倒也被硬生生地逼退了幾寸。
這也為他爭取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封藏自知不能再多有延宕。他屏息凝神,眸中的墨綠愈發(fā)奪目。原還平靜的樹林瞬間被不知從何而生的狂風驚動,嘩嘩作響。封藏兀自捏咒,將風力凝集,化為風屏。那凌亂的紅線再也觸及不了他分毫,只能泄憤似的在透明的屏障上狂亂地撞擊。
“嗯……倒是個聰明的。”
幽幽的女聲自黑暗傳來。黏膩的腔調(diào)令封藏腦中警鈴大作,他渾身肌肉緊繃,狼首彎刀也高懸在半空?!澳懜疑藐J我封氏禁地,動我封氏的族人,你也是個膽大的?!彼托χ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暗處。他知道這狼善于隱藏自身法術的氣息,他絕不能大意。
“我不過是,來討樣物什?!?p> 女聲悠悠地續(xù)道,“若非您手下的人二話不說便莽撞地要與我動手,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多有得罪,還望封族長海涵。”
話音未落,異瞳的白狼便不疾不徐地自暗處走出。和成熟嫵媚的聲音不同,她的體態(tài)嬌小得過分。白狼左眼湖藍,右眼緋紅,眼眶下方是對于各自瞳色的花紋,狀似楓葉。但最為奪目的,要數(shù)白狼額際那閃著紅芒的,彎彎繞繞的太陽紋路,再襯上那恰到好處的五官,使得那本應顯得幼態(tài)的容顏格外妖冶。
但封藏的視線卻并未在這樣的臉上有所停留,他死死地盯著白狼左耳根處血紅色的翎羽上,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怎么可能……它怎么可能會擇了你?!狈獠匾粫r失語,“那是月夜氏乾夜的……”
自知失言,他迅速咬了舌尖。硬生生地將下半截話卡在喉間。但白狼卻笑了。
“嗯哼?!彼龖醒笱蟮卣f道,“那老小子好手段,就算是我也沒法完全拼過它,將它完全收服。不過……”她抬了爪,將匿在長袍下方的掛墜露出。那是一枚透明的菱形掛墜,內(nèi)部有暗紅的液體流動,好似是血,“我既有阿玉留下的東西,要暫時馴服這小家伙,倒是不難?!?p> 封藏猛地看向她。
“你說……阿玉?”
封藏的狼爪狠狠地摳進地面,在泥地上犁出道道深溝,墨綠色的眼中不知何時早已遍布血絲,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白狼,“你說的,是哪個阿玉?!?p> 銀鈴般動聽的笑聲又響了,但封藏此刻只覺得無比煩心,“不急,族長大人。”提到職稱時,她的語氣似乎還帶了些揶揄,“現(xiàn)在,還不能還給你?!?p> “待我把這小家伙物歸原主了?!彼仁侵噶酥付鶆e著的鳳羽,又轉(zhuǎn)而指向了自己的胸前,“自會將此物奉還于你?!?p> 說話時飄飄然的語氣無疑更進一步地激起了他的火氣。
“少說廢話!”
“月夜氏的東西不屬于你,阿玉的東西亦不屬于你?!狈獠氐秃鹬?,呼嘯的狂風更為肆虐,森然的火焰再次升騰,在他的身旁縈繞,“要么東西留下,要么將命留下?!彼褵o心掰扯旁的。他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把東西拿回來。
白狼聰慧,自然聽得出這是他最后的通牒。
術法威壓鋪天蓋地地襲來??砂桌巧裆琅f,在凜風中巋然不動。她側(cè)過頭,慢條斯理地摩挲著身側(cè)漸漸鉆出的紅絲,“既然,您不肯通情?!辈恢挥X間,她眼尾的笑意悄然隱去了。
“那……”
“就休怪我冒犯了?!?p> -
『封氏領地·邊緣地帶』
上半身天藍,下半身雪白的雌狼在事先商量好的接應處焦急地打著轉(zhuǎn)。一會兒翹首以盼,一會又垂著頭念念有詞。這都快要天明了,卻還是沒點影。她也不是沒動過要進去尋狼的念頭,但到底是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她被巡邏的逮到,反而會給師父她老人家添麻煩。
她知道自家?guī)煾缚粗m然嬌小,說話也常不著調(diào),不知道的甚至總當師父是花街柳巷出來的出來的,但師父的實力她也是見過的,在狼族中可謂是一等一的好。想到這里,她強捺下焦躁不安的情緒,靜候佳音。
不多時,熟悉的身影從林中鉆出。白狼慢條斯理地往身上施了個清潔術,把沾在長袍上的塵土樹葉揮了個干凈,“紫月?!彼h了頷首,“走吧?!?p> 紫月看她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便知道她沒大礙,暗暗松了口氣,卻又擔憂起了旁人,“師父,他們……沒什么事吧?”
白狼睨了她一眼,“胳膊肘凈往外拐?!币蛔χ苯忧迷诹俗显碌念~頭上,“你師父我同一群狼打了好半天,渾身酸痛,怎的沒看你惦記?!?p> “封老爺子在血緣上和我是一脈的,您又是我?guī)煾?,兩頭都親,哪算得上是往外拐呢。”紫月心底門清著自家?guī)煾笁焊鶝]生氣,依然樂樂呵呵的,“他畢竟年紀大……”她忽而噎住,細想自家?guī)煾敢仓皇强粗贻p。年歲可不見得小到哪去,索性換了個說法,“他身子骨到底不似他年輕那樣利索,會不會……”
“我不是奔著殺人來的。”白狼淡淡地打斷了她的問話,“自是有分寸的?!?p> 那應該是真沒事了。紫月松了口氣。雖然她和封藏沒太多交情,但畢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他又是族中少有的純血統(tǒng),也難怪她有所掛記。
“那我們接下來是……”
“去圣界?!?p>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這樣走出了數(shù)里地。在確認身后沒有追兵,也聽不著她們的動靜后,白狼抬起頭,揚了聲哨音。鳴聲甫一響起,三聲龍吟速即破空而出。碩大的龍爪撥開天邊厚實的濃云,三頭龍的身影便隨著月光灑在了地面上。
“不過,她竟是在圣界?”紫月咋舌,“我還以為她該在人煙更稀少的地方?!?p> “反其道而行之,反而不易被覺察身份?!碑吘谷握l也想不到,魔狼王的王女竟會在敵國藏身,“何況,她現(xiàn)下的靠山是圣界先王的郡主女兒,誰敢奈她何?”
“乖乖?!笔ツ蓢倌陙硪幌虿缓?,可收留了魔國王女的卻是圣界的郡主。紫月往三頭龍身上爬的動作因震驚而一個趔趄,險些倒頭栽下去,“您一向擅卜筮,那您算算,她會回去嗎?”
白狼扯著韁繩的動作一頓。
她沒正面答紫月的話,只是敲了敲紫月的腦袋,“我告誡過你,卜筮并非是個全知全能之術。法力再高強的,技藝再精湛的,也無法保證未來走向必會御占卜出的如出一轍。有些家伙看似勢在必得,可一步劣著,便有可能滿盤皆輸;而有些家伙看似身陷囹吾,若能把握良機,便可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
“歸根結(jié)底,卜筮只能摸個七分大概。未來的走勢究竟如何,看的主要還是個‘事在人為’?!?p> 何況,那也不是她能算的起的人。
最后這句話,白狼沒說出口。她看著似懂非懂的紫月,知道自家徒弟尚有很多要學的。她并不指望這孩子能一下子就參透其中的道理。是故,白狼只是笑了笑。隨后,她一扯韁繩,御著三頭龍騰空而起。二狼一龍乘風而行,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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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界·月蝕城·神狩林』
秋狩將會持續(xù)三天。
捕獵者可以靠坐騎,法器等輔助手段追蹤獵物,但撲殺獵物必須只能靠自己的武力或術法。與賽者可以選擇單打獨斗,也可以找人合作,但成果只可算在其中一人頭上。最終,判官根據(jù)與賽者提交的獵物品種,數(shù)量和皮毛完整度進行綜合評估,評分最高者得勝。
而一旦檢測出非狼族的武力或術法所為,則在沒收所得,取消比賽資格的同時處以相應的罰金。
規(guī)則十分簡單。
判官復述規(guī)則的話音堪堪落下,渾厚的號角聲隨之在神狩林中響起,在上空回響,經(jīng)久不絕。本就蓄勢待發(fā)的群狼得了號令,登時如離弦之箭,在林中以黑云壓城之勢呼嘯而過。
……
通體潔白而羽翼金黃的獅鷲挾持著一股勁風,自高空掠過。紫水晶般的雙眸澄澈而銳利,細細端詳著下方的每一處細節(jié),盡可能地搜尋著獵物存在過的痕跡。
“不用太費神,克林?!?p> 留意到獅鷲的緊張,嘯月抬起狼爪,在獅鷲頸側(cè)的羽毛一陣揉弄,“體型太小的就不需要了?!豹{鷲的體型雖然龐大,但食譜上卻是兔子,老鼠,魚一類的小型動物居多。可這種程度的獵物,在秋狩上顯然是上不了什么臺面的。
雖然她這次也沒打算掙什么第一的名頭,但帶回去的獵物太過寒磣也到底不妥。畢竟她此次借的是永晝郡郡主府的名頭,就算微雪不介意,她也不能太折微雪的面子。
“咕——”
克林放慢了飛行的速度,半側(cè)過頭看向她,隨后歪了歪腦袋。
克林畢竟是嘯月一手養(yǎng)大的,她自然清楚這小子在打什么算盤?!昂美?,之后少不了你的吃的?!眹[月笑著搖了搖頭,幽藍中添了少許無奈。但她還是伸向了行囊,將事先準備好的鼠干拋向半空??肆值姆磻蝗缂韧匮杆?,扭頭,仰脖,咬住,一氣呵成。但這點吃的顯然無法讓他饜足,囫圇將其吞入腹中后,克林再次回過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先幫我好好找找,乖。之后少不了你的老鼠干?!毕肓讼?,她又補了句,“找找遷徙道,先沿著遷徙道飛一段。”
克林意猶未盡地撲扇了幾下翅膀,“嘎啊?!彼檀俚貒[叫一聲,算是應了。
“好孩子?!?p> 清風拂過毛叢,涼意自發(fā)根浸入體表。嘯月只覺愜意,微微闔上眼簾——反正找獵物可以靠克林,她可以借著這段閑暇,放空腦袋走走神。
她一直很享受在高空翱翔的感覺??ぶ鞲m然不小,微雪也幾乎不會限制她什么,卻總像是無形的桎梏與枷鎖,勒得她喘不過氣。
唯有此刻,她才能享受片刻的自由與安定。
“呀——”
明快的短嘯打斷了嘯月的思緒。
嘯月嘖了一聲。這片刻還真是有夠片刻的。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睜開了眼,尋著克林的視線向下望去,依稀可見下方穿梭著的浩浩蕩蕩的銀鹿群,遠遠一看,像是一條銀白色的綢緞,綿延不絕。
果然。
現(xiàn)在是入秋了,算算日子也該是部分獸群遷徙的日子了。銀鹿的體型足夠龐大,要是能拿下一頭,最終得分肯定是不會低的。
“后撤到鹿群最后方位置再開始降低高度,下落時記著要背風?!眹[月瞇著眼睛細細觀察著,“就往那片小林子飛?!蹦堑臉淠据^密,好藏身。
“嘎。”
獅鷲一向以迅捷無聲而聞名,一路下來,克林并沒有驚擾到鹿群分毫,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涞搅四康牡亍?p> 不過,有同樣想法的似乎不止她一個。
才在地上站穩(wěn)腳跟,她便注意到十來頭狼也四散在鹿群沿途的路徑上,在暗處虎視眈眈。
嘯月蹙了蹙眉。
這可不妙。
捕獵大致分為單打和群毆,而這二者各有各的好處。單打能夠做到出其不意,打?qū)γ鎮(zhèn)€措手不及的同時,遇著危險也好及時收手撤離;群毆則是講究的是個策略,通過圍獵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保證獵物數(shù)量。
然而,要是兩個單打獨斗的瞧上同一群獵物,一旦有一方稍有失誤,兩邊都有可能落得個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的結(jié)局。
想來都有考慮到這點,其他狼也沒有輕易動手。也不知道他們在這匍匐著跟了多久,也是群有定力的。
要不和他們提個合作?
嘯月思忖著。
自打出事后,她便一向不喜歡和無關緊要的人有太多牽扯,畢竟來往得太多,就算她身份藏得再好也會有暴露的風險。但這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狩獵會……
不過,就算她主動拋出橄欖枝,這些家伙又會和她合作嗎?
正當她糾結(jié)著,她身側(cè)的克林卻繃緊了身子,警覺地瞪向她的身側(cè)。她的余光留意到,一個眼熟的身影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她立刻直了身子,雙眸微瞇。
是圣界的大公子,金亦濂。
“殿下?!痹撚械亩Y數(shù)不能少。她微微屈膝,頷首致意,“不知殿下所為何事。”
金亦濂年歲不算大,素來以溫良恭儉而著稱,可他終歸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比她高了半截的身軀隱約透出一絲凌厲的氣息。她雖不懼,但直視大公子也絕非是明智之舉??v是知道他在打量她,她也只是微微低頭,刻意避開了他的視線。
半晌,他別開了視線,望向了不遠處的鹿群。她抬了抬眼簾,卻因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聽金亦濂不咸不淡地問了句。
“要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