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木陷入情網(wǎng),隔三差五會跑去約會,李義看他如此情深意濃,對于他的逃崗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一天,李義見拉木約會回來后滿臉春光,忘乎所以對著石榴花出神。
“自從有了心上人,連本少爺也不管了!”
拉木聽見少爺?shù)脑?,趕緊回過神叩拜。
“少爺,你的話讓拉木無地自容了,不管任何時候,少爺在拉木心中是最重要的?!?p> 李義聽到拉木的話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問:“姑娘對你可好?她叫什么名字?”
“少爺,她叫石榴,對我很上心的?!?p> 拉木的臉上一臉的驕傲。
“好小子,怪不得對著石榴花出神。你用什么辦法可以讓她這么死心塌地?”
“還不是少爺教的辦法,她的身體給了我,心也就自然跟了我?!?p> 李義再次陷入沉思,他喜歡吉索,但不知道怎么虜獲她的芳心,他為此傷感。
拉木是最懂少爺?shù)?,從小到大,他一直伴著少爺成長,自從遇到了吉索,少爺就變了,他知道少爺喜歡吉索,但面對吉索阿姑的若即若離,少爺也變得喜傷不定。
“少爺,你可以另辟蹊徑,讓吉索阿姑在乎你。”
李義睜大眼看著拉木,心里琢磨著這句話的言外意。
拉木的意思是讓李義生米煮成熟飯,而李義則認(rèn)為要用漢人的浪漫打動吉索的心。他心里篤定:另辟蹊徑。
自從來到山莊,李義不再讓吉索伺候自己了,而且周邊都是自己人,他也不讓吉索蒙著面紗。
吉索在花園里閑庭漫步,拉木走過來來向她請教,他虔誠地問:“吉索阿姑,石榴很喜歡你們漢人的詩句,我也就只會上次你教我的詩經(jīng)中的那一句,你能不能再教我?guī)拙???p> 吉索沒有想到,拉木還是個很懂風(fēng)情的人。她微笑著說“你想學(xué)表達(dá)什么意思的?”
“我想表達(dá)和她永遠(yuǎn)在一起的意思?!?p> 吉索想了想說: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拉木嘴里搗鼓著讀了幾遍。
“好詩,寓意真好,她是石榴,在地我就可以和她成為連理枝,謝謝阿姑?!?p> 拉木神采奕奕走了。
吉索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也為他找到愛的人而欣慰。
在她后面,李義不知什么時候來了,他靜靜聽著她告訴拉木的詩句,心里細(xì)細(xì)品味著這句詩的意思。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讀著讀著,李義突然有點自慚形穢,小時候父親請了一個漢人先生給他和弟弟教了幾天漢字,但沒學(xué)幾天他倆就厭煩了,而他們土民家的孩子很難接觸漢文化,所以這里的人對于這些個美好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了解得太少。
他為了能和吉索有共同的語言,他決定學(xué)習(xí)漢文化。
“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當(dāng)先生,每天教一句詩詞?!?p> 吉索被突然從后面竄出的李義驚了一下,更被他突然心血來潮的要求大吃一驚。
他多次救她于生死之間,這點要求她當(dāng)然會全力以赴。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學(xué)習(xí)漢文化僅僅是為了能和她有共同語言,能和她有平等的交流,最后或許能得到她的青睞。
李義做事雷厲風(fēng)行,馬上就叫下人準(zhǔn)備筆墨紙硯。
吉索從詩經(jīng)開始教授。
當(dāng)她娟秀玲瓏的字體躍然紙上的時候,李義為自己多年來只為騎射摔跤不讀圣賢之書的過往而悔不當(dāng)初。
他和她的差距太大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落后于別人的無地自容。
吉索開始進(jìn)入先生的角色,煞有介事地開始授課。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詩經(jīng)中的第一首詩,這首詩是寫一個君子對淑女的追求,寫他得不到淑女時心里苦惱,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到了淑女就很開心,叫人奏起音樂來慶賀,并以此讓淑女快樂?!?p>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他嘴里不斷念叨著。
李義不僅被詩的美好感染,更被詩的意境啟示。
他學(xué)著吉索的字跡,拿著毛筆戰(zhàn)戰(zhàn)兢兢寫著。
“我還想學(xué)一句,就是表達(dá)我喜歡她,而她卻無動于衷或者不知情的詩句?!?p> 吉索靜靜看著李義,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快告訴我,用詩句應(yīng)該怎么表達(d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吉索在紙上寫下這句詩,朗朗上口地教李義來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李義反復(fù)念著這句詩,眼里充滿著滿滿的愛意,他心儀吉索,但又不知道如何讓她接受自己,他終于明白,在愛情里,自己會變得這么卑微。
下午,李義獨自在書房里描摹著兩句詩,一張張宣紙上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字,對待弓和劍,他完全可以游刃有余,面對這小小的毛筆,確實讓李義費了不少心血。
地面上已經(jīng)鋪滿了一張張結(jié)構(gòu)不成形、字體粗拙的紙張,但李義依舊屏心凝氣練習(xí)著。
拉木看著少爺竟然如此執(zhí)著,看見他為了一個女孩子變得不正常了,他真的有點心疼少爺。
“少爺,其實你不用這么辛苦的,心里記下來就行了,非得要練得工工整整嗎?少爺從小騎馬射箭、舞刀弄槍的,被這小小的毛筆折騰了一下午,實在沒必要……”
“你懂什么?”李義漫不經(jīng)心說著。
“少爺,你太傻了,你喜歡吉索,為什么要這么迂回呢?你是土司家的少爺,只要你喜歡,這里的所有姑娘你都可以挑著要,吉索也是一樣,何不生米煮成熟飯……”
“再不閉嘴,我把你丟出去!”李義似乎生氣了。
拉木訕訕地沉默不語,耷拉著頭為李義研磨。
晚飯后,李義帶著吉索來到花園。
沿著碎石小路,兩個人在月色中并肩而行,路兩邊裊裊婷婷的垂柳隨著微風(fēng)搖曳著身姿,在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山莊里,吉索的心也稍稍有了一點點安閑。
來到花園,吉索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每一顆丁香樹上掛滿了紙糊的燈籠,每個燈籠下面掛著李義寫了一下午的紙條。一條條宣紙上清晰可見地寫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p> 在這個影影綽綽、香氣繚繞的丁香樹間,燈火照耀著紫色的丁香花,一條條白色的宣紙上印著濃黑的字體,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中,樹和紙條發(fā)出簌簌的聲音,讓整個花園沉靜在一派浪漫的氛圍中。
那一句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比丁香花還要醒目,比香氣還要讓吉索迷離。
她如何不知李義的心思,原先的拒絕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經(jīng)歷了家破人亡、背井離鄉(xiāng)、生死攸關(guān)后對于情愛早已不奢求,另一方面吉索還顧念廖志明曾今給予自己的恩情。
但在今晚,那笨笨拙拙的字跡和著灰白相間的夜色,讓她心里突然有了暖意。
“吉索,不管以后怎么顛簸流離,我會保你現(xiàn)世安穩(wěn)。”
李義不會情意綿綿、海枯石爛的情話,他笨拙地再次表達(dá)著自己心里的執(zhí)著。
此刻,微風(fēng)拂面,月光皎潔,花香迷醉,詩句纏綿,在這么美好的時刻,還有如此用心之人纏綿悱惻的表白,心里劃過的溫暖促使吉索微微點頭。
雖然夜色茫茫,但李義還是清晰看到了吉索眼中閃閃搖曳出的光芒,他看到了她臉上熠熠生輝的神采,還感覺到了吉索因為感動而微微顫抖的身段。
他高興地?fù)硭霊眩驗榱Φ捞土?,也因為左肩膀的受傷,他的左肩被狠狠拉扯,最終他痛苦地哀叫一聲。
但抱擁吉索的雙手依舊蘊含著有力的勁道。
“怎么了你?”吉索隔著他的耳垂問他。
“沒有怎么樣?我……我……太激動了。”李義因為激動說話有點結(jié)巴。
“太高興了,吉索,雖然你沒有說一句話,但你微微點頭足可以說明你在慢慢接受我,總有一天,我相信你會完全接納我?!?p> 這一刻,吉索的心里確實很感動,她顛簸流離、支離破碎的心終于有了點可以依靠的感覺,她被李義擁著,很溫暖,心里也很踏實。
這個夜晚,兩個人坐在花園里陪著月亮的軌跡到天明。
第二天,李義帶著吉索離開莊園,他一路快馬加鞭,馳騁在樹蔭花卉間。他的心里反復(fù)讀著“山有木兮木有枝”,他要讓吉索看見真正的高山之顛的木,讓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心悅君的深情。
他們一路來到祁連山上,山底下一片片油菜花海蕩漾開來,一直延伸到天邊。廣闊無垠的黃色花海閃耀著使人迷醉的黃色,置身其中,可以忘乎所以。
舉目遠(yuǎn)眺,上面是積雪覆蓋的祁連山脈;側(cè)目睥睨,旁邊是蜿蜒展開的杜鵑,一條像紫色的彩綢一樣的杜鵑花延伸到山路的盡頭;俯瞰前方,一望無際的黃色花海馳騁蕩漾。
俯仰天地間,花漫祁連山脈。
李義拉起吉索的雙手對著峻拔的山脈高聲呼叫:“天地為證,在祁連山上,在花海之央,我李義永保吉索安穩(wěn)幸福?!?p> 他的目光灼灼,聲音洪亮。
“吉索,你愿意跟我一輩子嗎?”聲音響徹云霄,穿到遠(yuǎn)處,隨著微風(fēng)蕩漾開來,整個山脈都是李義渾厚徹骨的問話。
吉索看著這個直率真誠的土司少爺,她剛要說話,突然背后傳來廖志明的聲音。
“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