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春天總是那么含蓄，羞羞答答而不善于表達，既感覺不到它的到來也感覺不到它的離開，只有春雨降臨，才恍然大悟，春天來了。之前還下了場小雪，今天當明懷帶著胡暮雪剛到學(xué)校時，便下起小雨來了，真是昨日稀雪寒苞落，今朝細雨百花羅，潤物生萌千嬌惑，才嘆冬去成蹉跎。冬去春來，又是萬物的一個新的循環(huán)，新的開始。
明懷和胡暮雪都沒有攜帶雨具，使得兩人身上都有些濕漉漉的。他們前后進了教學(xué)樓，突然學(xué)校里有些嘈雜的聲音，一些同學(xué)還往教學(xué)樓后的操場上跑去。明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回頭看了一眼胡暮雪，胡沐雪卻像是沒有看到這些一樣，只是捋了捋有些濕淋淋的頭發(fā)，然后背著包朝他們的教室走去。明懷只得自己跟著那些同學(xué)也去了操場。操場已經(jīng)聚滿了同學(xué)和老師，雖然下著雨，但大家都沒有打傘，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另外一側(cè)的教學(xué)樓樓頂上看去。
有個老師還在沖上面喊叫著：“小文，你可不要做傻事啊，我已經(jīng)通知了你的父母，他們會盡快趕來的，有什么事咱們下來再說，你站在上面太危險了。”還有幾個女生或扶著肩膀，或拉著手，向著樓頂上的小文喊著：“小文啊，我們都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事下來說，我們看能不能幫你，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彼齻儙е耷缓爸兄?，希望樓頂上的小文能有所回應(yīng)。原來站在樓頂上的正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小文，可樓頂上的小文沒有任何反應(yīng)，癡癡地看著遠方，不顧樓下同學(xué)的勸慰，精神好像恍恍惚惚的，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
明懷不知道那個小文發(fā)生了什么，心中只想著去救人，他趕忙跑進了那棟教學(xué)樓，沿著消防樓梯往上跑，一層，兩層，三層，僅有五層高的教學(xué)樓此時變得那么高，樓梯突然間變得如此長，明懷眼見看到阿拉伯數(shù)字四號的樓層號時，聽到樓頂上一聲怪異的笑聲，接著是樓下操場上絕望的驚叫聲。他感到樓梯窗口有一物瞬間從上墜落了下去。他不敢去聽，也不敢湊到窗口去看。他甚至覺得那是幻覺，依舊向著五樓沖去，最后登上了樓頂樓梯間。
樓梯間處站著一個女孩，那女孩迎著雨水，一頭金發(fā)濕答答的，她左手似乎還再指揮著什么，右手也剛剛垂下。明懷認出了這個女孩，卻從她旁邊一閃而過，沖到了那個小文之前才剛剛站立的地方，那個地方已經(jīng)是空空的沒有人了，他又往天臺邊緣處走了走，跪在那里，向樓下看去。樓下一個女孩靜靜地爬在地上，一灘血跡從她身體下流淌出來，而原本操場上的那些同學(xué)和老師都失聲的痛哭起來。
明懷不敢再往下看，右手捏起拳頭向著樓頂?shù)牡孛嫔现刂卮妨藥兹?，然后突然起身向著身后樓梯間的那個金發(fā)女孩沖去，走到近前之時，抬起右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打在了那女孩的臉上。那女孩捂著左臉，右手則捏緊了拳頭，不解地看著怒目而視的明懷問道：“你瘋了么？”明懷大聲喝斥道：“娜塔莎，你干了什么你不知道么，你為什么要推她下去，為什么要殺死小文，有什么事情可以沖我來?！?p> 這女孩正是娜塔莎，她右手放松，對著明懷說道：“我上來試圖救她，但是沒有成功，她還是跳下去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屑于去殺人的?！泵鲬寻l(fā)狠地說道：“當年在白塔寺時，那些士兵難道不是你殺得么？你是不屑于，你根本就是冷血，不會把他們當成生命。”娜塔莎說道：“你真的看到我殺人了么？”說完留下愣在原地的明懷，轉(zhuǎn)身便下了樓。
明懷回憶著當年白塔寺那晚的事情，那些士兵被娜塔莎不知名的力量拋到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其他士兵的身上。一些裹著白布的士兵尸體被抬到白塔寺下的三佛殿里，流血的手臂，子彈橫飛的場景，歷歷在目。明懷確實沒有看到娜塔莎如何殺人，娜塔莎也不承認她殺過人。那些士兵難道是那個救走娜塔莎的人殺的么？那個人到底是誰？小文又是因為什么跳下樓去？太多的問題涌進腦海，使他沒有辦法思考。
明懷沒有辦法證明娜塔莎的話，更無法證明小文到底是誰害死的，只能無奈而沮喪地下了樓。小文被趕來的救護車蓋上白布帶走了，校領(lǐng)導(dǎo)也跟車去了三個人，后來又聽說小文的父母直接去了醫(yī)院。明懷自己將右手簡單處理了一下，同學(xué)們都無心上課，交頭接耳似乎都在猜測小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有胡暮雪依舊靜靜地在課桌上展開她那本《三四郎》讀著，而娜塔莎更像個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在做著什么筆記之類的。明懷始終盯著娜塔莎，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直到下學(xué)，明懷才有些疲憊地推著車離開，胡暮雪坐在他的后座上，一邊看著書，一邊跟他說道：“小文不是她害的，害小文的是別的東西?！敝徽f了這一句，然后翻了一頁書，又說道：“小文行為怪異，神情恍惚，明顯是被東西附體了。那個東西還在學(xué)校里，你該去降服于它，免得會其有同學(xué)受害?！泵鲬岩惑@說道：“你是說害小文的另有他物？不是娜塔莎”明懷不停地將右手攥成拳頭，又舒展開，再次攥緊，再次展開。
月明星稀，夜深人靜之時，明懷帶好了黃符紙，背著挎包溜出了小院。見胡暮雪的房子黑漆漆的，于是放下心來，輕輕地推上車子，推出了大雜院，準備前往學(xué)校，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在作祟。他騎著車子沿路而行，幾只在枝頭上歇息的鳥兒被騎車而過的明懷驚醒，鳴叫著向遠處天邊飛去。正是“月下枝頭息夜鳥，明懷一驚云飛搖。學(xué)校未知他物在，降服招引地府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