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傅氿音按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從床上坐起,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風(fēng)卷著紗簾,從外面灑進(jìn)來的黃昏之光讓他很不舒服,他看了一眼手表,忽然意識到,已經(jīng)過去五天了嗎?
他將目光投向窗外,頂樓仿佛是拉近了他與夕陽之間的距離,觸人心弦的美在心中無形地擴(kuò)大,甚至只需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那片天空。
但他卻碰了碰自己的臉頰,有淚水浸濕那纖細(xì)的手指,驚異之下,淚的余溫在指尖揮之不去。
“我為什么......”哭了?
“氿音!”
就在傅氿音沉思時,一陣清脆的呼喊聲以及金屬碰到桌面的撞擊聲響起,隨即他就被來者緊緊地抱住。
“你終于醒了!落千夏不舍地抱緊傅氿音,生怕一放手傅氿音就會再次沉睡,“我好擔(dān)心你!”
女孩的眼睛已經(jīng)變得通紅,一副淚眼朦朧的模樣。
“看來你沒事啊,”少年的聲線柔和而清晰,他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在落千夏額頭上輕輕一點,“千夏?!?p> 不知為何,落千夏的目光忽而就沉了下去,如同沉入深深的潭底,只見她微微抬眸,面色凝重地望著傅氿音,說:“隱神長老說,這次,如果不是因為藍(lán)靈戒對末靈戒的制約,你很可能就會......”
“死?”傅氿音平淡地接過落千夏沒有說下去的話,隨后又輕輕一笑,“那些老頭也太杞人憂天了吧,所謂的可能就是命中注定,那些事情發(fā)生在我身上顯然是不存在的?!?p> “氿音!”落千夏打斷傅氿音的扯淡,嚴(yán)肅地看著他。
“......嗯?”
“答應(yīng)我,以后再也不要使用神話了,好嗎?”
這一次,傅氿音沒有回答,他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落千夏,隨后又指了指床頭柜上的保溫桶,問:“這是什么?”
“這......”落千夏像是想起來什么重大的事,目光一驚,說:“這是我媽媽熬的人參湯,給你補(bǔ)身體用的?!?p> “啊~”傅氿音有些慌亂地拉了拉被子,“你知道我最討厭喝這些補(bǔ)品了,要不你自己喝吧?!?p> “可是,我媽媽說,氿音你氣若游絲,面色蒼白,現(xiàn)在不好好調(diào)養(yǎng),以后可能......”
“......”
“可能生不出孩子!”落千夏鄭重?zé)o比地說。
傅氿音無言以對,差點吐血,他表情復(fù)雜欲言又止地看著落千夏打開保溫桶,騰騰熱氣從里面升起,人參的味道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頭,接過落千夏遞來的勺子,極不情愿地喝了一口。
“對了,琈萱阿姨說,為了你早日康復(fù),這個周末去山頂露營,感受一下自然的空氣!”
“哦?!备禋鹨艟o縮眉頭,悶聲想快點把湯喝完。
“然后......”落千夏頓了頓,而姜宇然和顧越澤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身后,“這兩位都要來!”
說著說著落千夏還拍了拍手,“琈萱阿姨同意了!”
湯居然卡在喉嚨里,傅氿音一副快要窒息的樣子
顧越澤一個大跨步,大手在傅氿音背后狠狠地拍了拍,拍得傅氿音一陣猛咳才恢復(fù)正常。
落千夏立刻下定結(jié)論:“這樣的學(xué)長哥哥好有安全感!”
話末,顧越澤立刻朝落千夏齜牙笑了笑。
傅氿音無話可說,又問:“對了,阿貢火山最后怎么樣了?”
......
走廊里傳來高跟鞋平緩而有節(jié)奏的“嗒嗒聲”,從暗處走來的女人推門而入,研究室雪白的貼壁燈亮起,嵌入頂端的鋼化單向玻璃墻反射出幽蘭的光影。女人踏入這片光影,白色大衣如同被海水浸染,玻璃墻的內(nèi)部長著墨色細(xì)長的海藻,這種本該生活在深水黑暗區(qū)域的水聲植物,像被這從天而降的陌生光線刺醒,受驚一般地在水中劇烈晃動。沙礫靜靜地躲在附近,在視野所看不到的拐角,還有氣泡汩汩地冒著,除此之外,似乎沒有生命的跡象,就像是被命運遺棄,荒蕪了很久。
女人打開電腦,隨后又從對面的柜子里拿出幾根試管,火焰噴射器及一系列化學(xué)器材,試管被有序的擺在實驗臺上的試管槽中。女人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包透明密封袋,里邊裝著幾顆碎石,形狀與普通石頭沒什么區(qū)別,但顏色上卻漆黑得如同隕鐵。女人左手橫拿試管,右手謹(jǐn)慎地用鑷子把碎石放進(jìn)試管。當(dāng)試管槽內(nèi)再次擺滿試管時,女人又轉(zhuǎn)身到電腦前,沒一會兒功夫,就有卷閘門被拉開的聲音傳來,女人起身走進(jìn)那門內(nèi)的黑暗。這一次,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出來。實驗臺上的試管被白熾燈照射得冷冷清清。時間在它們沒有溫度的表面仿佛靜止了一般。
女人回來了,被冷落的試管又被蒙上那生命的陰影,她打開從卷閘門內(nèi)帶出的裝著深紫色液體的試劑瓶,瓶口只有很小很細(xì)的一個孔,大約和用繡花針在白紙上扎的洞差不多。女人將液體逐滴滴進(jìn)各個試管,又分別倒入一些冰水,動作干脆利練。
隨即她又架好鐵架臺,擺好火焰噴射器,在上方固定好試管。噴射器被打開,火焰在一定距離上竄得老高,黑色的隕石被火光包圍,沸水騰騰。女人面無表情地在一旁看著,似乎并沒有被這瞬間沸騰的冰水給驚到。直到那沸水由澄清變紅,“隕石”熔化,試管內(nèi)的水變得黏稠而渾濁,她的目光一抖,看見耐高溫硅質(zhì)試管下端有一絲細(xì)碎的裂痕。
她關(guān)掉噴射器,緊接著給另外幾只試管做實驗,結(jié)果無一例外的相同。
最終,她重新坐回電腦前,顯示屏上,Word文檔上被輸入一行四號字體的黑色大字。
——關(guān)于變異火山碎石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