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鄧頭朝小韓招了招手,小韓不得不加快腳步。
賀龍圖面色陰沉,顯得十分低落,他沮喪道:“這大越有能力刺殺龍老鏢頭的我都打聽過了,不管是哪一個都至少有三個不在場的證據(jù)?!?p> “不在場的證據(jù)都有核實過嗎?”諸葛相微微頷首,詢問道。
“都核實過了,挑不出半點毛病?!辟R龍圖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一直沒怎么說過話的葉策突然開了口,聲音低沉而厚重:“馮老將軍那邊究竟是什么情況?”
小韓道:“死亡時間是在子時,地點是在馮府書房。”
“馮府的書房是坐獨立的別院,離它最近的屋舍至少也是三十米開外?!?p> “案發(fā)之時,死者大概是在寫信,被人從身后刺破了胸口?!?p> “一劍斃命?!?p> 小韓想了想,略微有些遲疑:“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p> 葉策追問道:“哪里很奇怪?!?p> “傷口,”小韓搖頭道,“根據(jù)我們得到的消息,四只手至少兩米高,但馮老將軍身上的那個傷口位置卻很奇怪?!?p> “老將軍當時是坐著的,去被人從腰部一劍刺穿至心口。一個至少兩米高的人,是如何從這個角度刺殺馮老先生的?”
賀龍圖道:“也許,兇手那一劍是從心口刺入,從后腰穿出?!?p> 葉策點頭道:“這個角度的確很合理?!?p> 小韓搖頭道:“絕不可能。如果是從身前,馮老先生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p> “從案發(fā)現(xiàn)場記老將軍表情來看,他對這一刀絕對沒有任何反應?!?p> 小韓只覺自己眼前人影一閃,葉策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賀龍圖胸前刺出一劍。
賀龍圖反應葉極快,一連向后退了三步,避開了這快若驚雷的一劍,怒罵道:“葉策,你這是什么意思?”
小韓暗叫一聲好,不愧是文武雙探花葉策,只一劍就證明了面對身前襲來的長劍,人一定會本能的往后退去!如果是老將軍,第一反應肯定是會往后倒!
葉策收回長劍,搖了搖頭,也不只是在嘲諷賀龍圖不明所以,還是在喟嘆這一劍不夠快。
賀龍圖依舊喋喋不休,吵吵嚷嚷。
“夠了!”諸葛相適時的喝止了眼前混亂的局面,“老三,你還看不出葉策這是在提點你嗎?”必須得承認,諸葛相即使是發(fā)怒也同樣溫文爾雅。
賀龍圖也不是不開竅的庸才,又經諸葛相這一提醒,哪還能不明白葉策的想法。
小韓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有意思的事情,外界都對四大名捕有一個排名,成名最早的天下第二聰明人諸葛相毫無意問的高居榜首,不僅破案最多,而且破案最快。緊隨其后的則是這些年來大越最聲名鵲起的后輩葉策,不僅家世出眾,更是大越出了名的快劍。
而就在剛才,諸葛相稱賀龍圖為老三,但對葉策卻是直呼其名,又聯(lián)系到剛才進門時的站位,看來四大神捕也不是那么和諧。
正思索間,葉策突然又開了口:“剛才好像聽說,有人曾見過四只手?”
老鄧頭點頭并糾正道:“見過他的背影?!?p> “哦?”葉策饒有興趣的點點頭,“是誰?”
“李富云,通州府有名的商人,也是白子衡的合作伙伴之一?!崩相囶^如是說。
“他在哪?”諸葛相問道。
“就在府衙之內?!崩相囶^一邊帶路一邊解釋道“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這是針對白家商會的一場仇殺,李富云又是白家商會內的一個大頭目,就把他留在衙內保護了起來?!?p> 李富云就在府衙后的廂房內,本來早就該讓他離開的,但府衙最近比較忙,自然而然也就將他忘了。而且通州府正值多事之秋,他覺得沒有比通州府衙更安全的地方了,倒也沒主動提出想要離開。
從經商上來說,李富云絕對不是白子衡的得力助手,但從生活上來說,他卻是白子衡不折不扣的好朋友。不管是吃喝嫖賭,麻將牌九,只要你想得到的,李富云都能給你玩出花來。
年少的時候,李富云不僅相貌堂堂,而且風流而多情,通州府有名的床上郎君,紈绔才子,當然在李富云身上這句話的中心詞應該是紈绔。即便是后來家道中落,他依舊本性難改,成了通州府里出了名的“玩家”,不僅愛玩能玩,而且最重要的是會玩。
李富云老遠就看見了帶頭的老鄧頭等人,人精一般的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氣度正直可靠,笑容和煦可親的白衣人諸葛相才應該是真正的頭目。
他忙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幾位官爺,有什么事是小的能幫忙的嗎?”
李富云的奉承話的確很好聽,但刀子嘴冰塊心的葉策顯然不吃這一套,他冷冷道:“聽說你見過那什么四只手?”
老鄧頭補充道:“李老板,麻煩你把那天在珠海樓看到的事給交待一遍?!?p> 似乎是出于某種恐懼,李富云面色轉暗,糾正道:“是在珠海樓外邊?!?p> “珠海樓里外有什么講究嗎?”葉策冷聲問道。
“自然有,”李富云捋了捋思緒,準備好措辭,“珠海樓乃是我們白老大的房產,里面就沒讓外人進去過,這事通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p> “里面住著誰?”葉策繼續(xù)問道。
“綰綰?!崩罡辉戚p聲說。
小韓補充道:“白子衡養(yǎng)的情人,通州有名的名妓。”
李富云怒不可遏:“可別這么詆毀綰綰姑娘?!?p> 葉策一連拋出兩個問題,繼續(xù)逼問道:“那你去哪里干什么?難不成你在哪里也養(yǎng)了情人?”
“可,可別瞎說”李富云急了,甚至有些口不擇言“我去哪兒是因為珠海樓附近就是攬月樓,通州府最有名的酒樓?!?p> “不信你可以問問鄧捕頭?!?p> 看著李富云的口氣與表情都很奇怪,小韓也覺得奇了,順著葉策的話題逼問:“白子衡喪命的時候乃是子時,難不成攬月樓子時還開門接客不成?”
“這這這,”李富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辯解才好。
眼看著話題就要終止,荊飛紅話鋒一轉,問道:“你和白子衡相識有多少年了?”
李富云這才平靜下來,想了想才道:“怎么也有個十六七年了吧?!?p> 荊飛紅又問道:“白子衡與龍冠云關系怎么樣?有沒有商業(yè)上的往來?”
李富云道“白家做的主要是布匹綢緞方面的生意,與龍老鏢頭并沒有生意上的交流,但白老大與龍老鏢頭本人私交的確不錯,至少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p> 小韓細細想來卻覺得有哪里不多,二十多年前,白子衡還只是個地痞無賴,而龍冠云卻已經是成了名的鏢頭。按理說,這兩人不該有什么交集,難不成有什么隱情不成?
諸葛相轉而問道:“能說說哪天晚上的事嗎?”
再想起來哪天晚上的事,李富云依舊忍不住臉色煞白,他做了個深呼吸,緩緩道:“我記得那天應該是六月十七,白老大的壽辰,我們一行除了白老大以外的人在白府喝得爛醉?!?p> “差不多是在子時將至的時候,我們才從白府離開?!?p> “還記得那天夜風出奇的冷,我渾身酒勁竟然是很快就清醒了三分,我琢磨著去攬月樓吃點東西,那是通州最有名的酒樓?!?p> “白老大就跟在我的身后,他很高興,不管對什么事都很有興趣。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么開心,那天他精神已經很愉悅,尋思著讓身體也愉悅起來?!?p> “那天也是我犯了打糊涂,沒想到攬月樓那個時候已經打烊,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白老大朝我笑了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才跨進朝珠海樓的大門。”
“我打算在哪休息會,等酒勁再清醒幾分再離開?!敝v到這里,李富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續(xù)道“讓各位見笑了,家里是個惡婆娘,若是聞到那么重的酒味,怕是得和我拼命?!?p> 諸葛相笑道:“看來你和令夫人一定相敬如賓,相濡以沫?!?p> 葉策皺起鼻頭,罵道:“說正經的,誰對你的家長里短感興趣。”
李富云賠笑道:“夜已經很深,我坐在街頭竟是迷迷糊糊的差點睡著過去。一陣異動卻是突然將我從半夢半醒中驚醒過來,那時候已是子時將過,我看見一個人影從珠海樓內一躍而下?!?p> “那人整個人都縮在一襲黑色的袍子里,臉上也戴著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p> “他也很高,至少也有兩米那么高,袖子里探出一炳泛著寒光的長劍,劍鋒上依舊還帶著一抹鮮紅!”
葉策追問道:“還有別的嗎?”
荊飛紅道:“你好好想一想!”
李富云抓耳撈腮,鎖緊了眉頭,許久才舒展開來,“對了,我還記得他特別瘦,步子不僅小而且慢?!?p> 諸葛相問道:“還記得他往那個方向走的嗎?”
“這,”李富云遲疑道,“那個方向,我想應該是萬家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