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園游之會
八月十五,當(dāng)傍晚降臨大地的時候,園游之會終于正式拉開了序幕。
小韓等人也早已混跡在人群之中。
四周的街道上立刻掛上燈籠,霎時燈火通明。前來游玩的男女老少默契在街道兩旁一字排開,中間留出的過道里鑼鼓喧天,爆竹連響。身后的小胡同里猛地沖出幾隊衣著統(tǒng)一的人馬,或化身為一道道長龍,或兩兩舉起獅頭虎頭,長街上頓時龍虎齊舞,熱鬧非凡。
鑼鼓聲越來越密,也越來越響,隨著音樂起舞的龍、獅、虎也是越跳越高,舞資越來越靈動。
一舉一動無不緊扣著城民的心弦,“雙龍戲珠!”“龍虎之斗,”“猛虎下山”,一連幾個高難度的動作,立刻引來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喝彩。
與熱鬧的長街形成巨大反差,觀潮樓里,一場空前絕后的血腥搏殺也許就將展開!
面對四只手這樣高絕的人物,哪怕只是一個失誤也絕對致命。
以觀潮樓為中心,每百米為一卡,一直到五里之外,六扇門及通州府衙已經(jīng)設(shè)下重重關(guān)卡。一但有超過兩米的長人進入包圍圈,必將無處遁形。
北人雖然高大,但兩米的大個子卻也不多見,在通州這個南北交界的地帶更是如此。但直到現(xiàn)在,依舊沒有半點眉目,更別提可疑的人物。
難道這是四只手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他真正想殺的其實別有他人?
小韓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刻,觀潮樓頂樓。
六扇門總捕頭柳承治憑欄而立,俯視著樓下的眾生百態(tài),追逐打鬧的孩童,開懷大笑的老人,笑顏如花的豆蔻少女,手持青鋒的江湖后起之秀,攜手夜游的才子佳人,一覽無遺。
在他身后一步遠的地方站著的是謝天嘯。
生死當(dāng)前的關(guān)頭,他依舊面無懼色。
“總捕頭,也許那人聽到你的名頭早就已經(jīng)嚇得屁滾尿流,哪還敢來這潯陽江。”他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尤其是現(xiàn)在。柳承治雙眉緊皺,搖頭道:“能擊敗龍老鏢頭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看?!?p> 柳承治自然也不能。
想著,柳承治握刀的手又緊了幾分。
謝天嘯笑著上前一步,與柳承治并肩而立,風(fēng)輕云淡道:“總捕頭,這園游之會可是熱鬧得很,何不下去走走?”
柳承治剛想搖頭,耳畔卻暮地響起“倏”的一聲。
縱橫江湖多年的他哪會不知道這是暗器撕裂空氣的聲音,從剛才的響聲判斷:若沒有高強的內(nèi)力,絕不會有這樣的火候。
柳承治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了身旁的謝天嘯,又向左跨出一步,避開了那只箭羽。
“奪!”的一聲,那漆黑的箭矢牢牢的釘在房梁上,箭頭少說也沒入了三分!
三分,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他還記得之前肖景曾說過,這是來自北方的沉鐵木,因其堅硬如鐵而得名。這話或許有些言過其實,但沉鐵木的確非尋常木材可比。
柳承治心里立刻涌起了兩個判斷:
一,四只手放棄了此前慣用的薄刀,選擇用弓箭進行暗殺。
二,這只是四只手的擾敵之策,故意擾亂觀潮樓,只等觀潮樓內(nèi)一亂,他便立刻潛伏進來,伺機暗殺!
這兩個法子雖然都很簡單,效果卻很特別,尤其是四只手這樣的絕世人物使用。柳承治一時間投鼠忌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屏風(fēng)后走出一道青色人影,正是大劍客卓洛。
三尺三寸的長劍青光已經(jīng)出鞘,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卓洛將長劍往胸前一橫,冷冷道:“總捕頭,接下來怎么辦?”
四只手的選擇完全出乎了柳承治的預(yù)料,即便是足智多謀的他此刻也感到手足無措,一時難以打定主意。來回踱步許久,柳承治才停下了腳步,沉聲道:“再等等看,以防敵人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
幾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或許只過去了幾分鐘,卻仿佛比一個世紀還漫長!
斜地里又竄出一只飛箭,早有準備的卓洛眼疾手快,干凈利落的劈斷了長箭。
“熄燈!”柳承治厲聲喝道,聲若驚雷咋響!
幾乎就在“燈”字落下的同時,四枚銅板已經(jīng)撲向房間的四個角落,準確無誤的打滅了火芯!
“東邊!”看著窗戶上的破洞,柳承治雙眉緊皺,“卓洛,金刀,你二人守住樓梯口,不能讓任何人上來!”
“記住了,是任何人!”
“其余人等,立刻從后門離開觀潮樓!把東邊一切可疑的地點都檢查一遍,尤其是高處!”
一道道命令從他口里發(fā)出,又在其他人哪里有條不紊的執(zhí)行。
一直藏在房梁上的金刀翻身而下,穩(wěn)穩(wěn)的落在地上。
確實是金刀,手里的彎刀金光燦燦。他與卓洛相視一眼,隨即一同朝樓梯口走去。
藏身門后的“鐵面判官”嚴恨山朝屋檐下招了招手,諸葛相、葉策二人立刻一個鷂子翻身,腳尖輕點窗臺,瀟灑寫意的落地,跟著嚴恨山下了樓。
柳承治滿意的點點頭,這才轉(zhuǎn)向,朝門簾微微鞠躬:“白老師,還煩請你照顧一下謝前輩的安全?!?p> ……
就在觀海樓頂樓燭火熄滅的那一刻,小韓等人也聞訊而動!
荊飛紅穿過擁擠的人潮,來到小韓身旁:“小韓,你去守住南邊的胡同,我與賀龍圖去后門處接應(yīng)!”
小韓沉聲道:“潯陽江就要漲潮了!動作快些,街上一旦發(fā)生騷動,局勢將會很難控制!”
柳承治的命令一層一層的傳遞著,沒有絲毫偏差。方圓五里內(nèi)的暗稍哨全都退到了最外一層,不管是路口還是屋頂,都已是重兵把守,四只手插翅難逃!
……
葉策等人跨出后門的瞬間,正好遇上了前來接應(yīng)的荊飛紅等人。
沒有絲毫的寒暄,諸葛相單刀直入:“事情出了變故,四只手沒有進入觀潮樓,至少是目前還沒有!”
諸葛相邊走邊說:“而在東邊,出現(xiàn)了不明殺手,尚還不確定是否是四只手!”
“明白!”荊飛紅與賀龍圖異口同聲,各在人群在點了幾個人,一行人分三路朝觀潮樓東邊圍去!
“鐵面判官”嚴恨山攜其愛徒“文武探花”葉策一馬當(dāng)先,自中門而入。諸葛相帶一路人馬,從北向東包抄,荊飛紅與賀龍圖則是帶了另一隊人手從南部迂回到更東方進行圍堵。
總?cè)耸殖^五百余人,幸好東邊大多都是民房,少有商戶。圍捕是自高樓率先開始的,首當(dāng)其沖的是幾家三層高的客棧茶肆。
三路人馬,挨家挨戶有條不紊的搜查著,有人在家的就敲門,沒人在家的就踹門,將觀潮樓以東的方圓五百米內(nèi)翻了個底朝天,各家各戶無不被翻箱倒柜,屋內(nèi)一片狼藉。
五百米,這已是最高明的箭手理論上最遠的射程,真要有把握擊殺一個武術(shù)有成的好手,最理想的還是在兩百米之內(nèi)。
……
而在觀潮樓頂樓。
樓梯口。
大劍豪卓洛已有很多年沒這么激動,他少年成名,弱冠之時就已經(jīng)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二十五歲的時候更是一連擊敗三位成名至少三十年的劍客,一戰(zhàn)震驚了江湖。
他已整整十年沒有出過手,比他強的年紀遠比他大,礙于面子不方便出手,年紀和他相仿的也沒有一人值得他出手。這十年,卓洛甚是寂寞,江湖里沒人能說得清這個曾經(jīng)的天才少年走到了怎樣的層次,甚至連他本人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了怎樣的境界。
他握劍的手有些許顫抖,金刀知道這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柳承治也注視著樓梯口。
樓梯口空無一人。
就結(jié)果來說,行動到此刻依舊還沒失敗,但對柳承治而言,這一次的計劃至少談不上成功。盡管他不愿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四只手完全打亂,甚至是主導(dǎo)了這次行動。
“砰!”的一聲。
謝天嘯踉踉蹌蹌的退了幾步,終于還是倒在了地上。
卓洛沖上前去,英俊的臉漸漸扭曲,驚聲道:“謝伯伯!”
柳承治回過身去的時候,謝天嘯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中。
長箭自他的胸膛魚貫而出,只留下了一個血窟窿,而在他后方的墻上,箭矢鮮血淋漓!
“甕中捉鱉”宣告失??!
這意味著諸葛相等人的搜捕也已失敗告終!
柳承治面色鐵青,終于從牙縫里蹦出一個字。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