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W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在九月的夏季略顯奇怪,天氣沉悶且燥熱,白菲帶著自己折疊式的純黑色雨傘出門,在小區(qū)外叫了一輛的士,前往一個名為石陵峰的地方。
路途遙遠,雨滴打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匯成一條條細細的水流向兩邊擴散,白菲陷入沉思,重生前的末日似乎也有一段奇怪的天氣,難道是末日前的預警?望著被雨水打亂的車窗波紋,思緒也隨著外面的世界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車行至一個山上的陵園大門處停下,白菲付錢下車,打傘走至半上坡上的小攤旁,每年她都會來到此處,
“阮婆,是我,最近生意還好嗎?”
她的聲音有些蕭索,可能是下雨的緣故。
白菲與阮婆相識多年,阮婆的丈夫過世已久,兒女在外,是一位無人相管的空巢老人,她的頭發(fā)花白、皮膚干枯,一個人堅守在這個攤位,靠微薄的收入養(yǎng)活自己,甚是辛苦。
陵墓邊賣鮮花紙錢的攤位很多,但白菲看到這樣的阮婆總會覺得莫名的心酸,所以她只會來阮婆的攤位。
坐在攤位旁木椅上的婆婆,抬起自己滿是皺褶的雙眼,看向來人,用低啞的聲音平鋪直敘道。
“還是一束白百合嗎?”
“今年,再加一捧白菊吧?!碑吘挂院罂赡芫蛠聿涣肆?。
“給?!比钇盼∥☆濐澋纳斐鲭p手,遞出花束。
白菲拂過阮婆的手背,塞了一張大錢給她,走入雨簾之中。
“照顧好自己,阿婆?!?p> 她抱著花束越走越遠,雨開始下得更大,雨幕漸漸遮住了她的身影。
阮婆凝望著她的背影,沒有言語。
走上長長的階梯,白菲穿梭過石鋪的小路,將懷里的兩束花放下,矗立在孤單的墓碑前。
孤單的墓碑,孤單的人,陵園的環(huán)境非常安靜,雨水擊打在傘上的滴答聲分外明顯,白菲聽著雨聲,默默的站立。
雨依舊持續(xù)著剛才的趨勢,白菲一動不動,似乎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算上在末日里待的時間,她真的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來掃過墓了。
父親和母親的骨灰就藏在這下面,如果世界注定會變?yōu)槟┦滥菢樱窃搼c幸還是不慶幸他們沒有經(jīng)歷這一切呢?若是一家三口在末日中逃亡又會有什么不同呢?
胡思亂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雖然不想打擾你,不過你的褲腳都濕了,你還打算站多久?”
白菲猛地后退一步,是她想的太入神,竟然有人靠這么近中途都沒聽到腳步聲。
“蘇拓?”
“好吧,其實我已經(jīng)猜到了是這么一回事,我承認我只是好奇,所以過來看看,應該不犯法吧?!碧K拓笑瞇瞇的在白菲斜后方打傘站著。
見白菲回頭,他上前與她并排,將手中的百合花放在石碑上。
“你到這里來干什么?”白菲沒有因此放松自己的警戒。
看著這樣的白菲,蘇拓有些無奈,“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不用這么戒備我吧?!?p> “那要看你的目的是什么。”白菲呶呶嘴,沒有放棄。
雨水阻隔著兩人的視線,無法清晰的看到對方,但蘇拓依然能感受到那個女孩清冷且白皙的面龐。
從白菲住進來不久后,他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與別的女孩略有不同。
她堅強又脆弱,隱藏著自己的傷口卻又頑強的承受著傷害,她冷漠又溫柔,拒人于千里之外卻又依舊努力回饋著他人,她放縱又律己,孤傲的行走著又克制著自己。
她和他們三人有著同樣的孤獨。
“如果我說,只是簡單的擔心你,想做個肩膀,不知道你信不信?”蘇拓語氣平靜,眼神平和的說。
他就舉著傘站在她身邊,靜靜的等待,沒有絲毫的不妥與曖昧。
“你們關心人的方式都那么特別么?!?p> 終于,白菲卸下高聳的肩膀,吐槽道。
“是嗎?”蘇拓又掛著了他那副完美的笑容,“正好乘這個機會再給你解個惑,免得總嚴防死守著?!?p> 白菲不屑的撇撇嘴,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想,我大概知道子涵為什么對你這么好了?!?p> “為什么?”白菲忍不住追問到。
蘇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起了一個故事。
“子涵并非自打一開始就生活在現(xiàn)在的這個家庭,事實上他是被收養(yǎng)的,很少人知道,他并不是一個人,他還有一個妹妹,子涵和他妹妹感情很好,當初被收養(yǎng)時也堅持帶走了他的妹妹,但收養(yǎng)他們的那個家庭,條件并不好,而且女主人尖酸刻薄,她本來就只想要子涵一個孩子,所以在家庭壓力越來越大后,她便乘子涵不注意時,將子涵的妹妹賣給了別人,自此以后,子涵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妹妹,也不知道他的妹妹到底在何處?!?p> “子涵還有一個妹妹?”怎么從來不曾聽他講過。
“是的,不僅如此,我猜測,他妹妹的感覺和你很像,子涵一向是非常敏感的人?!?p> 白菲越聽越不對,插嘴道。
“我可不是他的妹妹,我的父母是我的親生父母?!?p> “我知道?!碧K拓沒有否認,“只是,他把你當成妹妹看待,白菲。我想,子涵一定是希望,在他的妹妹流落在外、居無定所的時候,也能有人伸出援手,幫她渡過難關?!?p> 白菲默然,這種想法不是不可以理解,白菲也會更容易對與她有想同經(jīng)歷的人起惻隱之心,想到子涵從頭到尾如關懷備至的照顧,白菲忽地冷不丁問道。
“你調查他?”
蘇拓氣定神閑的笑了笑,“不,這些東西我確實都可以查到,但是這件事,是子涵自己告訴我的,楚非那家伙太過憤世嫉俗,所以子涵才瞞著他沒說。”
兩人對視良久,眼中閃過電光石火,最終,他們相視一笑。
“回去吧,明天還要去探班,可別感冒了?!?p> “那我叫車?!卑追苿濋_手機。
“不用了,我今天開了車過來?!?p> “啊?”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澳銜_車?不對,你有車?”
“居住在外,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蘇拓理了理衣服,笑道,“我可是家庭完整,幸福美滿,不然可不就和子涵、楚非成了貧窮三兄弟?!?p> 輕拍下白菲的肩膀,蘇拓說:“走吧?!?p> 白菲不可思議的看著遠去的蘇拓,“還真是富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