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凈塵伸出手掌，數(shù)道噼噼啪啪的破空聲接連響起。
鬼王踏空而起，避開了鋒利的空間切割。
血篷疾振飛出。
夜色之下，血篷展開，遮蔽半個幽冥。
百萬鬼影縱橫其間，囂張至極，也恐怖至極。
鬼王舉起右手，融入血篷之中，化作巨大的月色骷髏，俯瞰厲嘯道：
“鬼——魅——森——羅——”
羽凈塵和雨凝閃現(xiàn)在冥河之畔。
陰云驟散，碧光頓隱。
兩道白晶光翼倏然展開，越過天御山而直抵天門。
天眾驚愕。
元老殿前的魔族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感應(yīng)到陛下的魔魂，紛紛拜倒。
一聲暴響驚動整個幽冥。
魔宮震蕩。
森羅殿坍塌。
萬妖城前的那片幽林被夷為平地。
羅魘宮前，蛛網(wǎng)般的裂紋深不見底。
無數(shù)鬼火散落在地，被風(fēng)拂滅。
雙翼散作殘虹，斂于虛無。
天機退避。
夜色掩蓋幽冥。
羽凈塵撐在地面，已然力竭。
妖皇重傷將死。
六界鬼族，全滅！
這便是魔君陛下的實力嗎？
無數(shù)魔族子民內(nèi)心激蕩，以致長跪不起。
雨凝看著眼前的一幕，驕傲的臉上暗自寫滿了與有榮焉。
夢幻幽冥，他贏就是她贏，不分彼此。
冥河漸息，彼岸人看著眼前的殘虹，略顯欣慰。
……
……
羽凈塵躺在荒原上，白衣染塵，黑發(fā)散亂在地，神色疲勞又快活。
紫裙緩緩靠近。
雨凝說道：“挺著，別死了?！?p> 羽凈塵說道：“我看起來會死？”
雨凝說道：“我不準(zhǔn)你死?！?p> 羽凈塵說道：“為什么？”
雨凝說道：“不喜歡?！?p> 羽凈塵問道：“不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死？”
雨凝清冷說道：“不喜歡死?！?p> 羽凈塵微笑說道：“真是無趣?？蓯鄣臒o趣?！?p> ……
……
雨凝不再理他，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遠處的巨坑里，一個人影緩緩地爬了上來。
羽凈塵略感意外，和雨凝一起站了起來。
“夢幻神主，果然至高無上。”
妖皇感應(yīng)著數(shù)縷殘存的鬼道氣息，悵然說道。
羽凈塵看著他說道：“妖皇，你可知自己比妖佛差在了哪里？”
妖皇嘲諷說道：“一只猴子，成了佛，有何資格做妖？”
雨凝說道：“牧娉婷到底承諾了你什么？”
妖皇說道：“本皇行事，與她何干？不過是恰逢其時，不得不為罷了?！?p> 是的，如果今夜不是羽凈塵的干預(yù)，他們有很大機會可以殺死魔君，一統(tǒng)幽冥。只可惜事態(tài)轉(zhuǎn)瞬即此，鬼族滅了，鬼王也死了。
他們到底還是失敗了。
“夢幻神主，幽冥魔君，當(dāng)真諷刺！”
妖皇悵惘的神情中忽然多了幾絲堅定。
他沒有選擇逃回萬妖城，而是保留了君王的風(fēng)度，湮滅在一輪紫月與無數(shù)虹彩之中。
……
……
荒原漸靜，冥河漸寧。
無數(shù)尸體已經(jīng)消散，只留下斑斑血跡。
羅魘宮中，雨凝、羽凈塵、白塵還有兩位魔將皆在。
雨凝揮手解開了柱上的浮休，兩位魔將上前擒住了他。
解笛痛心疾首道：“你我共事多年，沒想到你會走到這一步?！?p> 浮休知道已然失敗，不愿與他多言。
雨凝站在殿階上，心情沉郁。
“我雖然有過隱憂，卻還是堅信你不會背叛我。事已至此，我只要一個理由，為什么？”
她的聲音終于響起。
“因為我愛你，比任何人都要愛。我自知配不上你，但也絕不允許別人……”
浮休頓了頓，看著她的面容說道，“數(shù)萬年來，我對你忠心耿耿，可是你呢，你可曾另眼看過我一次？”
雨凝說道：“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長殿通明，照在浮休的臉上，卻極為落寞。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信任，而是你的愛。我以為你知道?！?p> 羽凈塵眸光微凝。
白塵震驚不語。
兩位魔將的神情也很復(fù)雜。
雨凝沉默頃刻，冷淡說道：“你，不配?！?p> “那他呢？”
浮休紅眼厲色說道，“你別忘了，他跟你有殺父之仇！你連他都可以愛，為什么我就不可以？”
雨凝不再糾結(jié)，對著羽凈塵說道：“既然他要殺的是你，就交由你發(fā)落吧?！?p> 羽凈塵平靜應(yīng)道：“你先去休息?！?p> 雨凝離開大殿前，側(cè)眸對懷相和解笛說道：“記住，我最討厭的就是叛徒。至于你們兩個，稍后便去萬妖城告訴妖族子民，鬼王和妖皇勾連天界，背叛幽冥，已經(jīng)伏誅。凡臣服魔族者，既往不咎！”
兩位魔將沉默應(yīng)下。
浮休看著她離開，心里頓感絕望，他其實從未想過要背叛她。
大殿內(nèi)，只剩下了三人。
浮休看向羽凈塵說道：“想殺我，你還沒有資格?！?p> 他掙脫懷相和解笛，一掌拍向自己的頭頂，決然地準(zhǔn)備自殺，卻沒能成功，手掌停在頭頂，無法再動。
羽凈塵用意念制止了他。
“你妄念太深，去吧?！?p> 浮休從原地消失，被一道光輝挾著，向西而去。
一片佛光之中，佛祖接住了他。
他的余生，都將在佛國度過。
羽凈塵對白塵說道：“水神無事，等此間事了，你再回去?！?p> 白塵拱手道：“是，神主?！?p> ……
……
“我沒想到，你會留他一命。”
雨凝在榻前攖寧說道。
但他何嘗不懂她的嘴硬心軟。
“我以為你是不想殺他?！庇饍魤m說道。
雨凝說道：“他殺了墨瞳，自然要死，我只是不想親自動手。你不殺他也就罷了，將他送給佛祖算怎么回事？”
羽凈塵說道：“他對你的情并不假。”
雨凝說道：“她對你的情也是真的?！?p> “我們……”
“你不是他！”
說完這句話，雨凝再也撐不住，捂著胸口，吐出了壓在喉嚨的魔血。
真是的，來這么早，還說這么多話！
羽凈塵趕緊上前，以極快的速度運轉(zhuǎn)神力，為她修復(fù)魔靈。
雨凝看著他掌心的紫芒，有些錯愕。
“你怎么會紫幽魔氣？”
“我以后再向你解釋，先穩(wěn)住傷勢?！?p> 十方上神重創(chuàng)在前，幽冥又起叛亂。為了解決鬼王和妖皇，她不待恢復(fù)便出了羽凈塵的繁花之境，接著又大戰(zhàn)鬼王與妖皇，魔氣枯竭，傷勢如何能好？
羽凈塵看著她漸漸復(fù)原的心口，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或者因為敏感，又或者不習(xí)慣被他如此看著，雨凝微惱說道：“看什么看，我又死不了。”
羽凈塵看著她蒼白的面容，知道她對自己的魔君身份向來自信，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別聽那些老人的糊弄，沒有永恒存在的生命個體，所謂的不死心魂也只是一段高級的基因序列而已?，F(xiàn)在你的幽冥影被擊毀太多，基因序列徹底混亂，已然傷到本原?！?p> 雨凝疑惑問道：“你到底在說什么？”
羽凈塵停頓片刻后說道：“你傷得很重，自愈需要很長時間。”
雨凝說道：“廢話。”
羽凈塵說道：“但是我能治?！?p> 雨凝沉默地看著他。
羽凈塵微笑說道：“這次，換我守著你吧?！?p> 雨凝有些不自在地說道：“謝謝。”
羽凈塵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不客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