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一捧嬌艷的紅玫瑰熱烈地開放,玫瑰的芬芳縈繞在鼻尖。
隔著玫瑰,白樺和宋世相對而坐,兩人不發(fā)一語,餐桌上靜悄悄的。
正在廚房干活的花嬸時不時探頭出來,觀察兩人的相處。
宋世一身米黃色的休閑裝,正在往吐司上涂一層蔓越莓果醬,醬色鮮紅,屬于果醬的酸甜隨著咖啡的醇香越過餐桌,刺激著白樺的口腔分泌唾液。
她瞄了一眼對面那杯冒著水汽的咖啡,狠心移過目光,喝一大口甜甜的小米粥,壓下對咖啡的垂涎。
她嗜甜,對有苦味的東西很不待見。
但是咖啡除外。
可是,她卻是不能碰咖啡的。她第一次和它,便把自己折騰進(jìn)了一趟醫(yī)院。
每次聞到咖啡的香味,她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留駐在這杯磨人的小東西身上。
其實倒不是她對咖啡的味道情有獨鐘,而是不能得到的,總讓她念念不忘。
她只喝過一次咖啡,便再也沒有接觸過它,以至于它的苦味,都成了她對咖啡的執(zhí)念。
“要來一杯嗎?”
注意到對面坐著的人掃過他的咖啡,不下五次,宋世好笑地開口問詢。
還挺可愛的。
眼巴巴的那模樣,真像個乞食的小兔子,鼻子偷偷聳動,聞著空氣中食物的香味。
“不了,我不能喝?!?p> 白樺搖了搖頭,一臉認(rèn)真地說:“喝了要進(jìn)醫(yī)院的?!?p> 小臉滿是糾結(jié)和懊惱。
真可愛——這話在宋世腦海里刷屏。
看來白老爺子和自家爺爺?shù)脑掃€有幾分可信度。就和白樺短短的相處里,可以看出她性子里的確有些不羈,可也像兩位老爺子說的那般,她很乖,是個小可愛。
只要她不作死,她宋太太的地位在他這里會很穩(wěn)固。宋世想道。
白樺注意到對面的人的目光,她趕緊低頭,認(rèn)真吃著盤子里的食物。
扮純,扮蠢扮多了,平日里都不自覺地以這個性格行事。白樺在心底暗自唾棄自己剛才的行為。
以前是要想逃離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家,為著討好爺爺,才做出乖巧,懂事的小白花形象。好不容易在新窩里,頭上沒有壓自己的人了,難道還要做一輩子小白花?
兩個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餐桌上一時無話。
廚房里的花嬸注意到飯廳里的小兩口陷入了冷場,趕緊端出了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兩盅湯。
看著被放在面前的東西,白樺有些不解
“花嬸,這是什么?”
“這是紅棗烏雞湯。太太”
湯盅的蓋子被掀開,白汽裊裊上升。一股屬于紅棗,枸杞和雞肉的甜香沖入鼻子。湯盅里的湯湯色清,多余的雞油和血沫被撇去,幾顆枸杞和一顆大紅棗漂浮在湯中。讓人食欲大振。
宋世面前也擺了一盅湯。花嬸慈愛地對他說:“小少爺,這是您的。”
宋世撇了一眼面前的湯,挑了下眉毛,把目光轉(zhuǎn)向花嬸,明顯地想要一個解釋。
不用花費心思去猜,這必定是老媽的手筆。據(jù)他對老媽的了解,面前這盅湯,一定不是普通的湯,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東西。
作為宋夫人的一員心腹大將,花嬸做的任何事,對他不會有傷害,可是其中的目的卻很值得揣摩。
收到目光,花嬸不得不說明原因。
“紅棗補(bǔ)血,牛鞭補(bǔ)氣,夫人特地要我特地?zé)鮼斫o你們小兩口補(bǔ)身子?!?p> 正含著一口雞湯的白樺頓時覺得尷尬無比,口中的湯是要裝作一本正經(jīng)地咽下去呢,還是咽下去呢···
了解宋夫人的套路的宋世,一聽就明白了他老媽的潛臺詞。剛剛辦完婚禮,就在催生了。
“媽她最近是太閑了吧?!?p> 就像一個普通的媽媽,宋夫人早就眼饞別人家的媳婦和大胖孫子了。礙于自家的兒子很有主意,能力又強(qiáng),早就不是以前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乖兒子。兒子大了,翅膀也硬了,她一催婚,臭小子就能以工作忙為借口躲在外面的公寓。這樣一來,她想兒子想得厲害,做媽媽的只能退讓,不敢挑明了逼他,只敢委婉暗示??蓪τ谒陌侔惆凳荆问蓝籍?dāng)作聽不懂,每每談及結(jié)婚問題,他就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久而久之,拖到宋世都三十了,她家才有個媳婦。有了媳婦,孩子自然也要提上日程。
花嬸察言觀色的業(yè)務(wù)能力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裝作看不到兩人臉上的尷尬和不耐煩,接口說:
“夫人之前還對我說,說要是她有個孩子纏著,就不會覺得無聊了?!?p> 其實花嬸看著宋世越來越沉的臉,心里也在打鼓。小少爺?shù)钠?,說來可不是很好。一點委屈都沒人敢讓他受,就怕他犟起來。可想想發(fā)她工資的宋夫人,嘿,誰不曾為五斗米折過腰呢。
“和媽說一聲,無聊就多出去玩玩?!?p> 白樺旁觀這一場好戲,看得津津有味。說來,花嬸的手藝真不錯。她吃過許多知名飯店的招牌菜,花嬸的手藝在一群名廚里都是佼佼者,最主要的,是這一份家的味道。
這湯啊,食材夠好,燉的火候夠足,嘗起來非常鮮甜。因為撇去了雞油,湯色清,入口還不覺得油膩。湯是好湯,就是這愛心湯喝得讓人不自在。
她也想不到,新上任的婆婆居然神來一筆。
剛剛結(jié)婚,就被催生,簡直猝不及防。
白樺有些煩惱,她都沒有準(zhǔn)備好如何去做一個妻子,又怎么能擔(dān)得起做媽媽的責(zé)任。
更何況,現(xiàn)在,為著利益,她愿意當(dāng)宋世的妻子,卻還不愿意為他生孩子。
照著婆婆對孩子的著急,想必,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不知道現(xiàn)在后悔,說不干了,還來得及嗎?
白樺心不在焉地咽下一口面包。
要怎么推脫來自婆婆的催生?
白樺想。
照這個情況,過不了多久,她白家也會找理由來暗示她弄出個繼承人來,好鞏固兩家的合作。
嗤——
哪怕不想去看,不想以惡意去揣測最親近的家人。
可是,家業(yè)越大,紛爭越多。
從小到大,無數(shù)無效的抗?fàn)幾屗靼滓粋€道理:
從來沒有絕對的自由,你覺得自由,只不過你活在掌控你的人畫的圈里。一旦越界,迎接你的,只有更嚴(yán)密的控制。
她,不過是一個錦衣玉食的傀儡。
于是,她白樺漸漸學(xué)會藏起棱角,演成他們想要的模樣。
天下烏鴉一般黑。
今早這愛心湯,還有花嬸的話,句句不離為你們好。
其實不過以關(guān)心之名,行逼迫之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