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騫和胡安飛身上馬,向北疾馳。
胡安說道:“將軍,我聽說,好多花子頭,都腰纏萬貫,比大財主還闊氣?!?p> “這很正常,他們成幫結(jié)伙,就和做生意一樣。”
跑了約摸三里來地,果然看見一片坡崗上,長著一片黑壓壓的樹林。應(yīng)該就是乞丐口里的“黑胡林”了。
黑胡林的下面果然有一片莊園。
就象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粗略看上去有幾十間房,外面用圍墻圍著,四角還有箭樓。
莊園的大門,敞開著。
而且,莊園外的樹干上,拴著十幾匹馬。
胡安說:“將軍,這么多馬,這群叫花子很富裕啊,說不定里頭埋伏著兵馬。”
“進去看看?!?p> 兩個人翻身下馬,也將馬匹拴在樹干上,羅子騫左右觀察了一下,沒見有別的異常,便和胡安一前一后,邁步進入大門。
門房里并沒有人。
繞過影壁墻,向里走去,羅子騫發(fā)現(xiàn)這座莊園,與普通富戶的宅院,沒什么兩樣,三進院落,中間有甬路,兩邊有偏院,以月亮門相通,迎面一座正房,當(dāng)作客廳。
客廳里有人影晃動。
羅子騫踏上臺階,大踏步走進客廳里,不禁愣了一下。
只見客廳里,坐滿了人,足有二十多個。
這些人有的坐在靠墻的椅子上,因為人太多,椅子坐不下,有人直接坐在八仙桌上,還有的坐在茶幾上,也有人站著。
一個個都沉著臉,沒人說話,屋里人滿為患,氣氛卻是異常沉悶。
羅子騫開口問道:“請問,誰是此間主人?”
屋里這些或坐或站的人,瞅了瞅羅子騫,沒人回答。
胡安高聲說道:“羅將軍問你們話呢,誰是主人,站出來?!?p> 坐在西首椅子上的一個矮胖粗壯漢子,用鼻子哼了一聲,“將軍?將軍有什么了不起,既然想發(fā)威風(fēng),那就把房子點著燒了???”
這話說得頗為難聽,胡安大怒,正要喝斥,被羅子騫一把拉住。
他看出來了,這屋里坐著的人,只怕都不是主人。
坐在東首的一個四十多歲,留山羊胡子的瘦漢子,對羅子騫說:“我們也是來找人的,請問,你是……您也是找黃文尚算帳的么?”
這人說話比較斯文客氣,羅子騫朝他拱了拱手,“老兄,我叫羅子騫,這座院子的主人,叫做黃文尚么?”
山羊胡子還沒回答,西首那個矮胖子又氣哼哼地說:“連主人也不知道是誰,到黑胡林來冒充哪路大尾巴狼?!?p> 此人嘴里說話甚臭,胡安上前一步,怒目而視。
那胖子也瞪起眼睛怒視胡安。
羅子騫瞅了矮胖子一眼,發(fā)現(xiàn)他身穿一身黑衣,腰里挎著口腰刀,旁邊或坐或站的十來個人,也是身穿著黑衣,顯然是一伙的。
再看看東首那個山羊胡子,身旁十余人,各色服裝都有,年老的有五六十歲,年少的也就十幾歲,只有兩三個人身上帶著刀劍,看裝束打扮,更象是一群鄉(xiāng)農(nóng)。
這些人,都是什么人?
他們問自己“也是來找黃文尚算帳的”,那么如此說來,他們是來“算帳”的?
羅子騫拉回了胡安,他是來找蕭柔的,不能先和不相干的別人打起來。
那山羊胡子朝著矮壯漢子斜睥了一眼,以譏諷的語氣說道:“有些人就是臉皮厚,自己被黃文尚打腫了屁股,卻還涎著臉說別人是大尾巴狼。”
“倉啷”一聲,那矮壯漢子怒形于色,拔出腰刀,飛步上前,直奔山羊胡子。
眼看著兩人便要火并,羅子騫皺了皺眉頭。目下要緊的,是要找出蕭柔的下落,可是這兩撥人互相敵視,此刻又要刀槍相向,顯然局勢必將越來越亂。
羅子騫突然抽出青蕪刀,向矮壯漢子手腕削去。
這一下快如閃電,白光一閃,短刀刀刃已經(jīng)到了觸到了矮壯漢子的袍袖。
那漢子大驚失色,他沒有想到羅子騫的出招如此迅捷,眨眼間自己的一只手掌便將不保。
“當(dāng)——”
矮壯漢子還算迅速,猛然回刀抵擋,腰刀和羅子騫的青蕪刀相撞,冒出一溜火星。
羅子騫刀勢不停,順著矮壯漢子的手臂上滑,這一下更為迅捷,似乎剛才兩人的刀根本就沒相撞,而是直接出刀削他上臂一般。
這種招式連接間的緊密無隙,正是羅子騫的特長。
青蕪刀“嗤”地將漢子的寬袍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突然停在他的臂膀下。
矮壯漢子呆住了。
他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
如果羅子騫的刀鋒繼續(xù)上揚,那他的大臂就要挨一刀了。
“回去,”羅子騫短促而低沉地喝道。
那壯子吶吶地張了張嘴,一臉尷尬,提著刀退了幾步。
羅子騫陰沉著臉說:“大家既然都是來找黃文尚的,就別自己搗亂?!?p> 他露的這一手,頓時震驚了滿屋,剛才,東首那一伙鄉(xiāng)農(nóng),以及西首的黑衣漢子,本來因為矮壯漢子的拔刀,都站起身來,持械欲斗,現(xiàn)在見了羅子騫的本事,登時面面相覷,呆立在地。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過來,“好,小郎好本事?!?p> 眾人扭頭一看,只見從門外進來一個身材瘦削的老頭。
這老頭穿了一身侍仆的褐布短衣,佝僂著腰,滿臉皺紋,手里還拄著一根拐杖,慢慢騰騰地跨過門檻,走到屋內(nèi)。
老頭走進屋來,上下打量羅子騫。
羅子騫忽然心里一動,這老頭看上去年紀(jì)雖老,但是一雙眼睛里放出來的光,卻是異常靈動有神。
“請問老丈,是這里的主人么?”羅子騫客客氣氣地拱手問道。
“咳,咳咳,”那老頭低頭咳嗽了兩聲,更顯得老態(tài)龍鐘。
可是羅子騫是個滑溜透頂?shù)娜?,他一聽,便覺得這咳嗽聲是裝出來的。
那老頭慢吞吞地說道:“我不是主人,我是仆人,我家主人還沒回來呢,咳咳?!?p> 那些黑衣漢子和鄉(xiāng)農(nóng),都圍過來,亂紛紛地問道:“黃文尚在哪里?”“他什么時候回來?”“你們家里還有別人沒有?”“奶奶的,黃文尚死了么?還是怕了老子,不敢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