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衣不蔽體

　　　　秦蓁并未理會，只是靜靜地坐在母親素日靠著的軟榻上，緩緩地合起了雙眸。

　　沒一會，便見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李媽媽滿頭大汗地沖了進(jìn)來，抬頭掃了一眼屋子，瞧見秦蓁坐在軟榻上，疾步過來。

　　“大小姐，您怎得還在這處待著呢？”

　　“李媽媽當(dāng)真是母親跟前的老人兒了。”秦蓁端起一旁幾案上放著的茶杯，輕嗅了一下，淡淡道。

　　李媽媽許是跑得太急，氣喘吁吁的便過來了，連基本的規(guī)矩都顧不得了。

　　屋內(nèi)的燈并未全亮，只是不遠(yuǎn)處的琉璃盞泛著淡淡的光，因這屋子許久不曾住人，顯得越發(fā)地冷清了。

　　李媽媽自從程氏去了之后，便再未踏足過這處，倘若不是秦蓁今兒個不知抽了哪門子的風(fēng)過來，她是斷然不會來這晦氣之地的。

　　如今瞧著秦蓁嬌小的身姿，端坐在軟榻上，身著素衣，臉色素白，整個人顯得清瘦羸弱，只是這通體卻透著一股讓人不敢輕視的漠然。

　　她不由得想起了已故去的程氏，一時難以分辨，當(dāng)即便嚇得低垂著頭，作揖道，“大小姐，老奴這是太擔(dān)心您了?！?p>　　秦蓁略略地掃了一眼李媽媽，“李媽媽，我記得母親還在的時候，你在我跟前從不曾沒了規(guī)矩，母親也走了些日子，李媽媽對我也是越發(fā)地疼愛了?！?p>　　“夫人走得早，大小姐跟前也要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大小姐又是老奴自幼照看的，老奴自然是要盡心盡力?！崩顙寢屢詾榍剌枋窍肫鸪淌显诘娜兆佑兴锌?，便也放松下來。

　　秦蓁瞧著她說的懇懇切切的，看似肺腑之言，實則，全是屁話。

　　她暗自冷笑，也只是將茶杯放下，見蘭香哆嗦地厲害，她瞇著眸子，“你很害怕？”

　　“大小姐，奴婢……”蘭香也不知怎得，總覺得背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讓她極不舒服。

　　秦蓁挑眉，這才緩緩地起身，“今夜，我累了，是該去歇息了，你便留在這處守著吧?！?p>　　“大……”蘭香驚恐地看著她，當(dāng)對上那冰冷的眸子時，連忙低垂著頭順從道，“是。”

　　李媽媽上前，扶著她，“大小姐，老奴是有事跟您稟報?！?p>　　“回去再說吧?！鼻剌璧?。

　　秦家后宅，雖然大，可是母親這處院子，卻能夠清楚地聽到外頭的動靜，故而，她多少也能猜到，江氏那處必定又鬧出事兒來了。

　　李媽媽一面扶著秦蓁回院子，一面將適才發(fā)生之事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等秦蓁回了自己的屋子，李媽媽殷勤地讓墨香服侍她寬衣洗漱。

　　秦蓁聽著李媽媽還在一旁不住地絮叨，直等到她換了衣裳，卸了釵環(huán)，才作罷。

　　“這也都是老夫人與父親做主，與我何干？”秦蓁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抬眸看向李媽媽，“李媽媽對外頭的事兒格外關(guān)心？”

　　李媽媽總覺得大小姐似乎變了，自從前幾日她不小心滑倒，摔暈醒來之后，便變得不同了。

　　似乎性情大變了。

　　李媽媽也看不出是何緣故，難道是當(dāng)時摔壞了腦袋？受了刺激導(dǎo)致的？

　　她也不敢妄自揣測，暗暗地壓下心底的疑惑，不敢出聲。

　　秦蓁不想與她多言，只是打發(fā)了李媽媽出去。

　　墨香在腳榻守夜。

　　秦蓁躺在床榻上，也不做他想，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墨香聽著床榻上傳來細(xì)微的呼吸聲，她試探地半坐起來，見沒有響動，當(dāng)即撈起一旁的外衫，披在身上，躡手躡腳地出了里間。

　　秦蓁并未睜開雙眼，而是轉(zhuǎn)了個身，繼續(xù)睡去了。

　　屋外的廊檐下，墨香跺了跺腳，瞧見李媽媽在拐角處等她，兩步三回頭地過去。

　　“東西呢？”李媽媽看著她。

　　墨香不情愿地從袖中拿了出來，塞給了她，“日后還是莫要動手了，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該如何是好？”

　　“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只要順著她的心就是了，哪里還能真的看出來什么？這些個東西，在她眼里還不如夫人送她的荷包重要呢，你放心就是了?！?p>　　李媽媽將墨香順出來的一支金簪收進(jìn)了袖中，“放心，少不得你的好處?！?p>　　“我先回去了，免得大小姐醒了?！蹦憬K究還是擔(dān)心的，故而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媽媽親眼看著墨香回去，這才樂呵呵地轉(zhuǎn)身走了。

　　翌日。

　　秦蓁醒來時，正好五更天。

　　墨香伺候她洗漱穿戴后，正給她梳妝。

　　“蘭香可回來了？”秦蓁似乎才想起她來。

　　“還沒有?！蹦愕吐暤?，“奴婢讓人過去瞧了?！?p>　　沒一會，便聽到外頭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墨香轉(zhuǎn)身，便見一個丫頭莽莽撞撞地進(jìn)來了。

　　“慌慌張張地做什么？”墨香怒斥道。

　　“大小姐，蘭香……蘭香出事了。”那丫頭彎腰回道，面露驚恐。

　　“出何事了？”墨香蹙眉，想著不就是去守夜，而且就在隔壁的院子，能出什么大事兒。

　　“大小姐還是親自去瞧瞧吧?！蹦茄绢^吞吞吐吐道，“此事兒驚動了老夫人跟二夫人，如今都趕過去了?！?p>　　墨香頓覺不妙，擔(dān)憂地看向秦蓁，“大小姐，可是去瞧瞧？”

　　“走吧?！鼻剌璨⒉惑@訝，反倒神色淡然，緩緩地起身，出了屋子。

　　墨香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心急如焚，想要看看究竟蘭香出了何事，奈何大小姐卻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

　　她自然不敢催促，只能一面張望著，一面暗示著秦蓁快些。

　　秦蓁并不理會，宛如閑庭信步般，慢悠悠，慢悠悠地往前走。

　　院子內(nèi)已然聚集了不少人，這場景，倒是難得瞧見。

　　畢竟自從母親去世之后，這院子除了每日灑掃的婆子，便再未有旁人踏足過了。

　　老夫人沉著臉，并未坐在屋子，而是站在院外。

　　墨香跟在秦蓁身后，偷瞄了過去，只瞧見蘭香衣不蔽體地躺在屋子里頭，只是手里頭握著一支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