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起身,什么也沒做。
沒有了束縛,靜安趕緊掀開被子。安自忠正背著她走出房間,她也沒有叫他。
靜安的心臟怦怦直跳,剛才那一會兒他還以為他要做不得了的事情,沒想到他只是說說,總之還是令人松了口氣。
安自忠離開的原因無非一個,就是靜安說她看見了。
那一天是他逃離兆國,兆國真真正正從這個世界的版圖里消失的日子。來到大寧的這幾年里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去別春園喝酒,所以那一晚不曾偽裝。
在丑陋的丞相安自忠的皮囊下是一張精致俊美的臉,他曾是兆國皇子,出身高貴,養(yǎng)尊處優(yōu),幼時的美貌便已聞名眾國,這些國家都知道兆國出了一個相貌俊美的皇子,若是沒有那一晚的噩夢,也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繼承皇位,成為這個世界里的有一個傳奇。
世人周知兆國已亡,整個皇室都死在漠國的鐵騎之下。漠國就是他的敵人,而要對付敵人,他只能依靠國力強(qiáng)盛的大寧。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所以他要喬裝打扮,要在不知不覺中將過去的那些事情連根拔起。兆國雖然是個小國,可是,為何一夜之間鐵騎就能直搗皇城,一切破敗的就這么快呢?
這其中的秘密也是他想要挖出來的,所以之后的年月里他總是小心謹(jǐn)慎,直到在大寧做了丞相也沒有出過絲毫披漏,可誰曾想……
安自忠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靜安她那晚看見了多少。
對安自忠來講,丑不可怕。
再丑的外表也敵不過人心的丑陋。那源自心底深處的,早已腐朽不堪的丑才是世間最最丑陋的東西。
他抓了抓臉上的假皮,走過前院時,孫伯叫住了他。
“老爺,您有些打不起精神,是病了嗎?可要請大夫?”
安自忠的面色有些憔悴,就像是剛才那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不用。”他制止了孫伯,獨(dú)自朝府門外走。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有暮沉狀了。
孫伯又叫住他:“要天黑了,我陪您吧!”
安自忠這才轉(zhuǎn)過身,本來一雙銳利有神的眼睛此刻死一般的沉寂。
他問:“你知道我要去哪?”
孫伯搖頭,但說:“公子去哪,老身就去哪?!?p> 孫伯以前就是在兆國皇宮里服侍他的人,后來直到滿世界流浪也沒有撇下他,盡心服侍,早令安自忠感激不已。
所以現(xiàn)在,安自忠看著孫伯笑了。他堅(jiān)定又慈祥的面容讓他空虛已久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心再一次得到了安慰。
“我該怎么謝你好,孫伯,”安自忠發(fā)自內(nèi)心道,“早在那時候你就可以離開去過自己的生活,卻到了現(xiàn)在還要你來操心我的事。”
“服侍公子,本來就是老身的責(zé)任?!?p> “哦,”安自忠說著笑了笑,“你跟來以后,本公子這輩子都不會放你走了,讓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吧!”
孫伯什么話也沒說,在安自忠轉(zhuǎn)身過去的時候抬腿跟了上去。
沒有絲毫遲疑。
安自忠沒有回頭,說話道:“這是你自己選的。”
隔了一會兒,又說:“謝謝你,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