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又不是只在這一件事上被坑過,左右宋家也涼了,想開點,啊。”
“......先師,”董仲舒語氣低沉,“學(xué)生此刻,只想尋塊大石,一頭撞死……”
“我看你敢!”發(fā)現(xiàn)他有尋死之意,衛(wèi)流瞳頓時就慌了,“你要是敢撞死,為師就一掌碎了你的天靈蓋!”
“……先師似乎很緊張?”董仲舒很迷茫。
“廢話,你掛了還能活,坑的可是老子,忘了這鬼地方是怎么來的了?”衛(wèi)流瞳沒好氣。
“當(dāng)然是當(dāng)今陛下封賜......咦?”
董仲舒突然一僵。
好像......這里沒有陛下。
好像,我也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過,關(guān)于陛下的消息了......
可如果沒有陛下,我這儒城太守......
等等,儒城?
大漢朝......有儒城嗎?
可若是沒有,這一切又是……
董仲舒捂住了腦袋。
他不懂。
他想不通。
窺見了此方世界的一絲虛假,讓他腦子很亂。
沒有人跟他聊過類似的問題。
在衛(wèi)流瞳之前,闖進此地的只有那一伙歪果仁。
他們來的時候,還是49年以前,彼時華夏勢弱,這些人會說漢語就已經(jīng)很不易了,又怎么可能有興致了解華夏漫長的歷史?尤其是相對名氣不顯的董仲舒。
這群人打的是搶完就跑的注意,哪會想到這禹王鼎如此操淡,于是紛紛翻了車。
此時的董仲舒,只覺得頭痛欲裂,緩緩蹲了下去。
記憶中最關(guān)鍵的部分想不起來,這就很令人麻爪了。
估計是自己跳出來的太早鬧的,導(dǎo)致這二貨受的刺激不夠大。
“一時想不起來就算了吧,”衛(wèi)流瞳伸手將他拽起,指著一旁的太守府衙,“家門口都到了,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恩師有言,學(xué)生自無不允……”董仲舒虛弱道,一手扶著腦袋,一手扶著墻,步履蹣跚。
……怎么忽然有種犯罪分子毆打孤寡老人、意圖入室搶劫的既視感?
“公子見諒,我們幾人就不進去了,”張自成抱拳道,“全城的人都聚集于此,我們還是守在這里好些,省得生亂?!?p> 衛(wèi)流瞳哂然:“不進便不進吧,你們又不是我的部下,用不著事事都同我商量?!?p> “行,公子,那我們暫且別過?!睆堊猿蓾M臉輕松。
他以為他們還會再見。
可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四姓大族已滅,想必董仲舒的執(zhí)念,很快要呼之欲出了。
待他執(zhí)念一散,這秘境也會隨之消逝。
這暫且一別,恐怕要成為生死之別了。
“其實你這人不錯,比小董子強百倍,”衛(wèi)流瞳突然說道,“他最多當(dāng)個小吏,可是你,能為一方諸侯?!?p> 張自成一怔,隨即苦笑:“公子,此非我所愿,這人沒飯吃,又想活著,總該想些辦法?!?p> “想多了,”衛(wèi)流瞳擺手,“我沒有嘲諷你的意思?!?p> “公子當(dāng)然不會,”張自成望向董仲舒,“可在董太守心里,我們卻是亂民賊子啊?!?p> 董仲舒沉默了數(shù)秒,緩緩站直身體,放下捂腦袋的手,轉(zhuǎn)過身,雙手作揖,一躬到底:
“張壯士,你們不是賊子,是君子,方才的事,即便有罪,也是老夫一人之罪,與諸位無關(guān)?!?p> 聽聞此言,張自成為首的幾人臉色頓時舒展開來,紛紛抱拳回禮。
“別過。”
“告辭?!?p> 雙方人馬就此分別,張自成等人腳步輕快地離去,董仲舒的老臉卻掛上了幾分冰冷,轉(zhuǎn)身吼道:“老夫回來了!人呢,都死哪去了,滾過來給老夫開門!”
對這群吃里扒外的東西,他可拿不出客氣的態(tài)度。
半晌。
……毫無動靜。
董仲舒氣的須發(fā)皆張,感覺腦袋又開始疼了:“好哇,打算把老夫拒之門外是嗎???”
“你們有本事賣糧食,你們有本事開門??!”
“開門!開門!快點開……”
“真麻煩,起開?!?p> 衛(wèi)流瞳不耐地把他扯到一邊,十字戟脫手而出。
轟!
開了。
門框扭曲斷裂,厚實的門板被擊成碎片,與門后堆疊的雜物一同被拋入院中,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各處。
董仲舒:“......”
之前看到先師拆別人家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深處還有些小爽,如今輪到自家遭殃,心里就不太是滋味了。
卻又不敢說啥。
先一步踏入院門,放眼望去,只瞧見一片狼藉,一件完整的家具都莫得。
突然,他眼神一凝。
那些躺在墻角的,不是老夫書房的書架和案幾嗎......
他開始哆嗦。
還,還有老夫珍藏的竹簡......
都碎了......
老頭眼淚都下來了。
他身后的衛(wèi)流瞳也很尷尬,本以為饑民之圍一解,這幫倒霉玩意能把堵門的東西都搬回房去,誰知道他們反而又多搬來了不少物件,這不坑爹呢么……
主要他在動手之前,也忘了先開透視掛確認(rèn)一下。
衛(wèi)流瞳深沉地嘆了口氣。
給人家禍禍成這樣,總得安慰兩句。
“……你看,雖說家具都沒了吧,可是多出來幾個月的柴火?。 ?p> 董老頭更傷心了。
也更氣了。
他吸溜著鼻子,悲憤道:“先師,您說的對,您說的都對!”
說罷,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去,顫顫巍巍地捧起地上的碎竹簡,老眼蓄滿了辛酸淚。
見狀,衛(wèi)流瞳咂了咂嘴。
剛才要是再狠一些,這些竹子就能當(dāng)牙簽使了。
“啊,為何你的眼淚常含淚水,因為你對這竹簡愛的深沉……”
“喂喂,現(xiàn)在是念詩的時候嗎,”衛(wèi)流馨在一旁戳他,無奈道,“你就不怕把他給氣死啊。”
“應(yīng)該不會……吧。”
衛(wèi)流瞳走過去,慢慢拍著董仲舒佝僂的肩膀,沉吟片刻,安慰道:“雖然竹簡碎了……可連起來也還是勉強能讀的嘛,再者說,這小,它也有小的好處,例如足夠方便,你可以把它揣兜里,叼嘴里,系頭發(fā)上,塞褲子里……”
“而且吧,這碎片化閱讀本身也是未來的趨勢,你這也算緊跟潮流了……”
董仲舒越聽越激動,激動到眼睛開始翻白。
衛(wèi)流馨忍不住把自家弟弟拽開:
“這時候你就做個人吧!”
衛(wèi)流瞳閉嘴了。
可董仲舒心里氣呀。
而且越想越氣。
可這滿腔怒氣又不能對著衛(wèi)流瞳發(fā)泄。
于是他左右張望,睜著通紅的雙眼、尋覓起發(fā)泄的對象。
突然,他盯上了自家緊閉的前宅宅門。
“慫個什么?啊,老夫問你們、究竟慫個什么!”
“是外邊的饑民打進來了!?”
他恨恨地走到門前,抬腳便踹:“一群縮頭王八,除了閉目等死還會作甚……”
這時,房門突然從里側(cè)被拉開了。
“……哎呦我去!”
老頭一腳踹空,身體往前一栽,左腳絆到了右腳。
啪!
“嗷!”
姐弟倆面面相覷。
這小董子……貌似和他家里很不對付啊。
微笑流光
感謝垨護迗ィ吏和書友20180418230015495的打賞! 磕磕絆絆的終于要把董仲舒這段寫完了...... PS:我是IOS官服,微笑流光#94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