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8點零8分,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日子,舉國歡慶,但其中并不包括莫半夏一家!
這一年,啊爺已經(jīng)七十二歲,在犁田的時候碰傷腳。固執(zhí)的啊爺沿用老辦法,塞了一把草木灰止血,血止住了,傷口也發(fā)炎了。傷口好容易好了,又患上了傷寒,大熱天打擺子,別說下地犁田。
如果不是莫奶奶用了艾燒,差點都蒙主召見沒闖過來。沒有啊爺用犁田來與人換工,她家的稻子就沒辦法收。莫半夏與奶奶抬不動打谷機,只得將稻子割下來,挑回家,在曬谷坪用舊式打谷機打出來。
奶奶也是七旬多的老人,年老體衰,莫半夏則年幼無力,兩天,才能收一分田。從7月6號放暑假的第一天開始到現(xiàn)在,三十三天,只收了1.5畝田。
天高氣爽,萬里無云,連風(fēng)都沒有一絲。莫半夏戴著草帽,揮舞著鐮刀,割下一排稻子,因為缺少化肥的滋潤,稻子長得很瘦弱,只是金黃的谷粒已經(jīng)熟透,一動就紛紛從谷穗上脫落下來,掉入泥里。
豐收卻沒法喜悅,莫半夏直起腰,愁眉苦臉的看著旁邊還剩下的四五畝田,就算老天開恩不下雨,她們也沒辦法收割完。最多再有十天,沒收割的稻子就會因為‘瓜熟蒂落’與地心引力歸于塵土。
果真,越到后面留在谷穗上的谷粒越少,從五分之四到三分之一,再到四分之一,直至十之一二,完全沒有收割的價值。
莫半夏與莫奶奶用上了洪荒之力也僅僅收割了兩畝田,當(dāng)中國的金牌破二十時,莫半夏家未收割的稻谷變成了光禿禿的禾桿,呈現(xiàn)出無力問蒼天的慘狀!
?“莫嬸子,你看中不?”白羊村的何白老漢甩著牛鞭,提犁上田,那田還高一簇低一簇凹凸不平,比起往年莫八爺犁得田真是沒法比。
“成,謝謝你了,白老三!你自家的田都犁完了吧?我家的?!?p> 莫奶奶不得不擠出笑臉,老黃牛脖子處的皮都被犁頭磨破了,血絲直冒,曾經(jīng)肥壯漂亮的黃牛不知何時已經(jīng)瘦骨嶙峋。
顯然,老黃牛在白老三家這二十多天并沒有受到很好的關(guān)照,只怕是被往死里使吧。
“完了,我家都種好了,你們也趕緊啊,再晚就過農(nóng)時咯!”白老三將犁從牛身上解下來,背著手悠哉悠哉的抽著煙往白羊屯走去。
“小黃!”莫半夏撫摸著老黃牛又臟又長的毛發(fā)心疼得直掉淚“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小黃?只怕連草都不給它吃吧?”
“哞!”老黃牛長長的叫了一聲,滿是辛酸委屈,低頭舔著莫半夏的小手。
“唉,哪有什么辦法呢?不然我們這兩畝馬蹄都沒法種,你帶啊黃回去洗清,割一擔(dān)草喂它,不犁田了,它的傷口慢慢會好的。
我去扯馬蹄苗,下午我們就先種馬蹄?!蹦棠贪参繉O女,安排活計。
放在旁邊的犁頭已經(jīng)卷了邊,耙更是少了兩齒,白老三家可是半點都不愛惜東西,若非如此也不會混到人憎人厭的地步。
也難怪犁出耙出的田狗啃似的,自家以前是絕不可能跟他家交換的。可即使如此總比她跟孫女一鋤一刮的挖來得好一些,快一些。
形勢比人強啊,現(xiàn)在各村各屯還在種田的人太少,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到外地打工了。
留守的都是五六十歲的老人,自家的田地都夠嗆,實在顧不上別人。除了他家,再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交換。
三天的時間,莫半夏與奶奶起早貪黑的將兩畝的馬蹄種了下去,時間已經(jīng)滑到了8月20日。
馬蹄苗已經(jīng)長到一米多長,不得不剪掉一半。別人家的馬蹄都已生根長出了新芽,莫奶奶愁得一宿一宿睡不著,怕種得太遲了,馬蹄長不好,那這一年就沒有收入了。
舉國在慶祝中國金牌達到歷史紀錄的51枚時,莫爺爺莫奶奶坐在沒有收的稻田邊哭了好幾天。
因為錯過農(nóng)時,爺爺無法犁田,晚稻也沒有種下去,勉強插下的兩畝馬蹄苗,種得那么晚,收獲都不敢期待。
在放牛的莫半夏也哭得慘兮兮的,因為一牛一人都挺慘的。近五十多天的農(nóng)忙雙搶,已經(jīng)將莫半夏曬成了非州小黑人,原本有點肉肉的雙下巴也變成了尖尖的瓜子臉,扯了扯寬蕩蕩的襯衣,至少掉了十幾斤肉肉吧?
如此全天侯當(dāng)一個壯勞力般勞作,對于半夏來說也是新娘子坐轎頭一遭,往年有啊爺犁田幫忙換工,她只需要在家煮飯曬谷子,把小黃牽到水草鮮美的地方喂得飽飽的就行。
“唉,小黃你也遭了老罪了吧?我是瘦了十幾斤,你只怕瘦了不止幾十斤。”將小黃牛牽到蔭涼的樹下溝渠邊,這里有剛長出的嫩草。
“哞!”老黃牛抬頭短短的叫了一聲,回應(yīng)小主人的嘮叨,何止是遭罪,簡直是要了牛的老命了。
“過幾天就開學(xué)了,我就要到鎮(zhèn)小學(xué)去讀五年級了,家里才收上來這么點糧食,老母豬也沒下仔,只怕啊爺會不讓我去讀書了?!?p> 一想到開學(xué),就可以美美的坐在教室里,什么都不用干,只是聽課寫作業(yè)的日子就開心,轉(zhuǎn)而想到今年家里的情況,心里又不得勁起來,擔(dān)心會被迫綴學(xué)。
莫半夏的擔(dān)擾并沒有多余,莫爺爺與莫奶奶就在商量莫半夏即將要到鎮(zhèn)小學(xué)讀五年級的事情。
“咱家這種情況,不然叫半夏干脆別讀了,讀完四年級也能認字會寫自己名字了?!?p> 莫八爺拿起水煙袋狠吸了一口水煙,煙絲是自家種的,剛曬干切好,勁道很足,讓莫八爺連咳了幾聲。
“這怎么成?現(xiàn)在不是有那個什么義務(wù)教育法了嗎?小娃子必須讀完初中,不然就是犯法,除非她自己不愿意去讀。
你覺得半夏會不想去讀書嗎?她可是做夢都盼著開學(xué)呢!”莫奶奶用手揮開飄過來的二手煙,慢聲細氣的駁回自家男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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