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勇、江菊花剪砂糖桔的活做到正月二十,永州最后一批砂糖桔下樹為止。將近一個月,每人收入近萬元,足夠湘南那對姐妹一年讀書的費(fèi)用。
只是,莫懷勇從最初的興奮、激動到不甘心。特別是知道自家的四畝水田六畝梯田,三畝半旱地都租給魏老板種了砂糖桔,還全都是進(jìn)入第五年的豐產(chǎn)樹。
莫懷勇心里仿佛塞下了一萬頭的操你馬在奔騰叫囂。
他是挑工,他算過,一畝豐產(chǎn)期的砂糖桔,畝產(chǎn)至少一萬市斤以上,今年的地頭收購價最差的3元,好的5、6元,一畝的產(chǎn)值就是四五萬元,十三畝,那就是四五十萬元!
如果全是他的,奶奶個熊,只要一年,他就車子房子票子齊全了。江菊花聽得心花怒放,呼吸急促。
因?yàn)榉N植砂糖桔的高收入,這幾年很多外出務(wù)工的人都沒有再選擇外出打工了。
其中一部分,選擇了留在家里種砂糖桔,田租完了就種旱地,旱地也租出去了就去開荒種坡地嶺地,或者到附近的鄉(xiāng)鎮(zhèn)去租田種。
當(dāng)然也有幾個像莫懷勇那樣的異想天開撿現(xiàn)成的,折騰著想收回租出去的田地自己管理。
莫懷勇拿了自家的戶口本去換了戶主,莫爺爺樂哼哼的心甘情愿的退居二線。
莫奶奶見換了戶口本,壓下心里的疑惑,催促莫懷勇江菊花拿著戶口本回湘南去辦結(jié)婚證。
這一個多月共同剪果,讓莫奶奶對手腳麻利,干活利索,不偷奸賣巧的江菊花改觀不少。
勤勞的人總是容易對同樣勤勞的人產(chǎn)生好感,更何況熟悉環(huán)境后,莫家旺恢復(fù)了一個三四歲孩子該有的天真活潑可愛。
孫子,往往就是農(nóng)村老人的死穴,一點(diǎn)就中!
莫奶奶的成見就這樣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消失,對江菊花也漸漸的態(tài)度和靄起來。莫懷勇見此,與江菊花私底下暗自得瑟起來。
3月1日,剪果工作完美落幕,莫懷勇叫了幾位本家兄弟到家里喝酒,酒瓶空了過半。
借著幾分醉意,聊到了砂糖桔,聊到了魏大老板一年得在他們村賺多少錢?算著算著,十幾號人都紅了眼,連田帶旱地,整三千多畝啊,還都是掛果了的。
從元旦到昨天,就魏老板的果園就采了足足五六十天,還都是至少三個村的小隊(duì)合成了兩百多號人以上的大型采果隊(duì)。將近三千萬斤啊,四塊錢一斤,就是一個億!一個億!一個億!
本來以為回家過個年,不但不要把錢花銷出去,還能賺個萬把塊錢就樂得找不到北的村民,在莫懷勇強(qiáng)調(diào)的一個億的比襯下,直接難受成渣渣。
“租田的時候,咱大家伙都不在家,都是家里老人簽的合同,咱可不認(rèn)。咱得收回自個兒的田,自己種砂糖桔,一畝田地就能有三四萬元呢,有個兩三畝地,咱還去打什么工?什么工一年能有十幾萬元的工錢?”莫懷勇見時機(jī)成熟,直接挑明了今日請大家喝酒的目的。
“這成嗎?雖然不是自己簽的,可老爺子簽的合同不等于是咱自己簽的?老話還說父債子償,咱不能不認(rèn)老爺子簽的合同吧?”
莫懷武大著舌頭說話,他兒子正等著錢結(jié)婚,現(xiàn)在過彩禮,比以前翻了十番不止。親家的要求直接就是一動不動,萬紫千紅一片綠!掏空了打工二十年攢下的錢都不夠兒子結(jié)一次婚的。
“懷民哥,四叔前年就見馬克思了,你還有什么疑慮的?四叔簽的合同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聽說嫂子的鼻咽癌化療要好大一筆錢呢?!蹦獞延禄鹆?zhǔn)因婆娘重病致貧的莫懷民。
“啊勇,你說咋干,哥這回聽你的了。”莫懷民倆口子在廠里打工近二十年。
建好了新房,娶了兒媳婦,結(jié)果老頭子前腳走,后腳婆娘就檢查出鼻咽癌。如果是其他的癌癥,治不好的也就罷了,回來保守治療等死。
這個鼻咽癌卻是能治的,化療治好后據(jù)醫(yī)生說能撐十幾年,那就可以照看孫子到讀小學(xué)了。
可是,卻不知道去哪里籌那十幾萬元的治療費(fèi)。
這一次聚餐,莫奶奶并沒有在家,全程是江菊花做的后勤,炒菜煮飯溫酒,收拾撒掃。
莫奶奶在果廠為收膜、收果撐的工人煮完晚餐歸來時,聚會的人已經(jīng)散場。只有莫懷勇還紅著臉跟自家老頭子莫八爺在邊喝邊聊。
“爸,族上十幾位哥哥都準(zhǔn)備去收回田地自己種砂糖桔,咱家也不能落后了,您看,全村還有哪家像咱家這樣還住著七十年代蓋的三控頭(農(nóng)村泥瓦房的一種,一堂屋兩廂房兩層格局)?”莫懷勇在賣力的游說莫爺爺。
莫爺爺沒有出聲,只是慢悠悠的喝著小酒,品著花生鹵豬耳朵,兒子想干啥,他一早就品摸出來了。
只是,魏老板對他一家著實(shí)不薄,這種落井下石,斷人錢財(cái),反口耍賴的事他說不出口,干不出來。
但兒子說得也在理,這個家太窮了,全村唯一的泥巴房,孫女即將上高中,孫子讀書成家蓋房,都是一大筆的開支。
現(xiàn)在這個世道,沒錢,或者說錢不夠多連婆娘都娶不上。他不能讓孫子以后娶不上孫媳婦。
“爸,您不出聲,我就當(dāng)您默認(rèn)了。那我可跟幾個哥哥一起向魏老板要回咱家的田地了?”知父莫若子的莫懷勇,一看老頭子的神情就知道說動他了,只是顧著那張老臉,不好出聲罷了。
“放屁?你阿出的屎再收回去?莫懷勇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做幾天挑果工,看人家老板賺錢眼紅啦?莫衛(wèi)國你個慫貨,你王八蛋兒子不懂,你也不懂?”
莫奶奶氣得再次砸碗,自個生的兒子自個有數(shù),聽點(diǎn)邊邊角角,莫奶奶就知道這小兒子是要對魏老板使壞了。
“呃,我說什么了?我啥都沒說,肖元鳳你少發(fā)瘋!”被老妻罵的莫衛(wèi)國羞惱成怒。
“你就錯在什么都沒說!咱家租田地時是個什么情況?頭一年種下的稻谷,求爺爺告奶奶都求不到人幫忙收割,三四畝田的稻子硬生生在田地里發(fā)霉發(fā)芽!連化肥藥水錢都收不回來?!?p> 那三畝的旱地、五六畝的梯田都拋荒三四年了!平均一畝一年給你五百元的租金,你不傻笑了三年?”莫奶奶氣極數(shù)落。
“這、這、……”莫爺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卻說不出話,老妻一提起,當(dāng)時的情景就歷歷在目。
砂糖桔紅了
這兩年經(jīng)常爆發(fā)的砍桔事件背后的原因就是‘羨慕嫉妒恨’五個字,層層遞進(jìn),步步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