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天降神棍

　　城外大軍集結(jié)，君臨所有進(jìn)出口因此被嚴(yán)格封堵，戰(zhàn)爭陰云籠罩在君臨居民心中，行走在街道上，每個人都一副行色匆匆，滿臉警惕的模樣。

　　作為維護(hù)治安的金袍子，在新任長官杰斯林的指揮下嚴(yán)陣以待著，生怕城內(nèi)出現(xiàn)不受控制的情況，只是出乎他們預(yù)料的是，戰(zhàn)爭壓力下，城內(nèi)卻并沒有爆發(fā)出多少躁動，反而似乎很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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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姆早年出身于跳蚤窩，從小在那里成長，在那里混跡了整個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對那，他敢說自己比誰都熟悉。不過熟悉卻不代表熱愛。

　　他并不熱愛那里，相反，強(qiáng)暴、搶劫、酩酊大醉的醉鬼、每天早晨都能看到路邊新鮮的死尸……跳蚤窩的種種亂象讓他從小就對此厭惡非常，也早早下定決心脫離那臟亂環(huán)境。

　　于是在到達(dá)一定年齡后，他就央求父親把自己送到相熟的鐵匠鋪當(dāng)中成為了一名鐵匠學(xué)徒。

　　鐵匠學(xué)徒其實(shí)是個很普通的行業(yè)，每個貧民基本上都有機(jī)會把自家子嗣送到打鐵鋪中當(dāng)學(xué)徒，只需要一筆不算太貴的錢財(cái)。

　　但能堅(jiān)持下去的卻沒有幾個，學(xué)徒期間，從早到晚不間斷的體力活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更別說鐵匠鋪一般還不供吃食——沒有充足營養(yǎng)補(bǔ)充，小孩子又能堅(jiān)持多久呢？

　　只是與其他學(xué)徒不同的是，尼姆更刻苦也更能堅(jiān)持，再加上家庭支持，他在這條路上倒是越走越遠(yuǎn)。于是從學(xué)徒到正式鐵匠，再到熟練的老鐵匠，直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為了一名專門為騎士與貴族階級服務(wù)的武器大師。

　　半輩子的艱辛讓他成功脫離了跳蚤窩的貧困，他最終在鋼鐵街處有了一處自己的門面與宅院，他娶了一位溫柔的小商人之女，有了一位可愛兒子。

　　相比其他人，生活似乎很美滿。

　　尼姆對此也比較滿意，他一直想著再奮斗幾年，然后積攢積蓄托關(guān)系，將兒子送到某位騎士門下當(dāng)侍從，以期將來能夠有機(jī)會成為一名真正的上流人士。

　　然而，兒子突如其來的疾病打亂了他的計(jì)劃，原本積攢了大半輩子的積蓄消耗一空，原本積極開朗的心態(tài)也不知不覺間陰云密布。

　　尼姆原本對飲酒并不熱衷的，但現(xiàn)在他除了酒之外似乎對一切都不那么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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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該死的獵狗，就該下七層地獄！”

　　“獵狗可不正是從七層地獄爬出來的，不然他也不會跑去跳蚤窩行刺使者大人?！?p>　　“沒錯，獵狗，還有小惡魔，他們都是七層地獄爬上來的魔鬼！”

　　“幸虧那些年輕麻雀拼死護(hù)著，不然使者大人可就危險(xiǎn)了?！?p>　　“麻雀們一向很勇敢?！?p>　　“勇敢？算了吧，他們知道自己就算受傷也不會有事，事實(shí)就是如此，使者大人連腦袋被砍掉的那位麻雀都給救活了！”

　　“我覺得就算他們不護(hù)著，使者大人也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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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酒館角落處，不斷傾聽著附近另一桌人高聲議論，尼姆知曉他們議論的焦點(diǎn)是誰，事實(shí)上，這位在他們口中高尚無比的七神使者，不久之前還是一位人人喊打的邪惡巫師。

　　只是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原本能令小兒啼哭的存在轉(zhuǎn)而變成了如今這種擁護(hù)場面。

　　尼姆對此并不關(guān)心，自認(rèn)為聰明人的他反而對這轉(zhuǎn)變非常鄙夷，感覺這些人實(shí)在有夠蠢的。

　　失笑的搖了搖頭，他喝完木杯中最后一口啤酒后，搖搖晃晃的起身離去。

　　在君臨，走夜路并不是什么明智之選，這要是在跳蚤窩那會，尼姆說什么也是不敢，不過在鋼鐵街這邊，治安倒是還算不錯，再加上最近風(fēng)聲緊，除了腦筋有點(diǎn)愣的蠢貨之外，一般不會在這種檔口跑出來冒險(xiǎn)——除非逼不得已。

　　踩著堅(jiān)硬的石頭路順利回到家中，推開房門，妻子梅拉正與鄰居家的女主人促膝而談，兩位婦女見尼姆回來后忙起身招呼。

　　“我去為你準(zhǔn)備晚餐?！?p>　　“不用了夫人，我已經(jīng)吃過了。怎么樣？好點(diǎn)了嗎？”

　　“沒有，他還……”

　　兩人說到這，不由沉默

　　見此，隔壁的麥蒂夫人提議道：“尼姆，你真該帶著你兒子去找使者大人，他一定可以治好你兒子的病的。”

　　又是這個使者？

　　似乎一下子所有人都在談?wù)撨@個人，老人、孩子、少女、士兵……可你們難道忘了他真正身份了嗎？

　　那是黑巫師?。?p>　　于是尼姆略顯煩悶的道：“治好？得了吧，霍伯學(xué)士都治不好的病，他一個鬼鬼祟祟的巫師能？”

　　“大人不是巫師，到了現(xiàn)在你還不相信嗎？你看我兒子，以前是多么瘦弱，但你看現(xiàn)在，”說著，她拍了拍一直趴在自己膝蓋處傾聽的小兒子，那仍舊瘦弱的孩子讓她略有尷尬，不過轉(zhuǎn)而就變成一臉坦然。

　　“你別看他現(xiàn)在還是這樣，他飯量可是比以前要增加一倍還多呢！我和卡鉑每天看著他胃口變大，感覺特別開心。這些巫師可做不到。”

　　“也許那只是正常情況，我記得我七歲那年同樣也是這樣?！?p>　　“得了吧尼姆，如果我沒帶著他去找使者大人，誰知道這種正常情況會什么時候出現(xiàn)？”

　　聽到這話，一旁的夫人不由低聲道：“是啊，尼姆，也許我們真的該考慮去找那位使者瞧瞧了。”

　　“你在猶豫什么？使者大人又不會收你的錢，他那么厲害的大人物，更不可能對你有什么想法?！?p>　　“但他是巫師！會吃人的黑巫師！”

　　“巫術(shù)？你真的見過嗎？還是只聽別人這么說？”

　　“我……”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連國王都巴結(jié)著呢，你呢，不過是鋼鐵街一個小小的鐵匠，你這么小心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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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鄰居略顯尖酸的話仿佛變成了壓垮他“理性”的最后一根稻草，夜晚躺在被窩中靜靜思索這些，尼姆有些輾轉(zhuǎn)難眠。

　　難道真的是他太小心了嗎？

　　要不要試試？

　　可是，萬一要是黑巫師的陷阱。

　　萬一……

　　思來想去，兒子那一臉?biāo)ト醯哪幼罱K閃過腦海。

　　尼姆咬了咬牙，決定明天就帶兒子去見那位使者大人。

　　也許真有效呢？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

　　翌日清晨，早早起床的尼姆看著夫人將兒子梳洗完畢，從床榻上將他背起，隨后踏步走出房門。

　　“爸爸，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給你治病”

　　“治病？我不想出門，聽艾莉婆婆說外面很亂。”

　　“現(xiàn)在不亂，放心吧孩子，有我呢。”

　　背著兒子走在街道上，總能碰到一些相熟之人，在他們喜笑顏開的祝福下，尼姆父子二人默默向著跳蚤窩方向走去。

　　那位使者大人就是跳蚤窩一位麻雀首領(lǐng)從紅堡請過去的，所以他一直以那里為據(jù)點(diǎn)。

　　據(jù)說因?yàn)檫@個，跳蚤窩這兩天的治安明顯大為不同，對此尼姆起先不以為意，但隨著他步入其中后，念頭就不知不覺的發(fā)生了轉(zhuǎn)變。

　　蹦蹦跳跳的孩童、臉色舒緩的婦女、以及拄著拐棍坐在路兩旁的一些老人們。

　　每個人臉上都泛著一種喜悅的神色，與曾經(jīng)麻木和瘋狂完全不同。

　　就像是兩個世界生活的人。以前是七層地獄，而現(xiàn)在卻是天堂。

　　默默的看著這一切，背上的兒子小聲道：“爸爸，他們看起來怎么和艾莉婆婆說的有點(diǎn)不大一樣？”

　　“婆婆和你說什么了？”

　　“她說跳蚤窩全是一些可憐蟲與殺人犯。”兒子說著，小臉遲疑的道：“可我覺得他們很開心，也不像是壞人。”

　　“也許吧。”

　　尼姆喃喃著，臉上仍舊保持警惕，但心中的信心卻悄然變多了許多。

　　于是他緊了緊背上兒子，腳步一陣加快。

　　跳蚤窩在旁人看來錯綜復(fù)雜，但在尼姆這個出生在這里的本地人來說其實(shí)并不算大，沒多久，他就輕車路熟的找到了那幫麻雀的宅院所在。

　　大老遠(yuǎn)的，尼姆就看到人群順著狹隘的小巷排出長長的隊(duì)伍，從外到內(nèi)，人頭涌動，一眼望不到頭。

　　對于這一切，尼姆略有頭疼，不過他卻也因這點(diǎn)而更加有信心了。

　　這么多人都相信，那……應(yīng)該是真的吧？

　　帶著兒子來到隊(duì)伍末端，他開始默默排隊(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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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了嗎，窄窩棚那邊的得了痢疾那個老山姆已經(jīng)徹底好了?！?p>　　……

　　“我家隔壁那丑女人整天和人抱怨她丈夫不喜歡他，對她很冷淡，然后她就跑這找使者大人來了。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他丈夫竟然真的開始不再去妓院，反而整天和他老婆親親蜜蜜的，看得我簡直想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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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神奇?！?p>　　“當(dāng)然神奇，使者大人是諸神下凡。”

　　“諸神下凡和諸神使者好像不是一回事?！?p>　　“使者大人就是諸神下凡，圣貝勒的總主教還自稱七神使者呢，結(jié)果你看他什么德行？每次看到那張豬頭我都忍不住想揍他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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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排著隊(duì)，默默聽著，兒子對此似乎頗為振奮，尼姆同樣如此，只是仍舊對此有所憂慮

　　傳說中的黑巫師，吃人的傳言，嗜血的法術(shù)……會不會有詐？

　　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啊，萬一出個好歹……

　　半是忐忑半是期待的不斷排著隊(duì)，當(dāng)時間到達(dá)當(dāng)日下午之際，隊(duì)伍終于輪到了他們

　　走入院子，入目所見是一群身著灰袍的修士與一些全副武裝的士兵。

　　修士沒什么，那些北方來的士兵可不好惹，于是掃了一眼后他就慌忙低下了頭。

　　“你叫什么？”一道清澈的年輕聲音問，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瞥了一眼。

　　桌子后坐著的那人年輕的實(shí)在過分，以至于尼姆冷不丁有點(diǎn)發(fā)怔

　　不過在旁邊麻雀的提醒下，他迅速反應(yīng)了過來。

　　“尼姆，大人，不是我，我兒子?！?p>　　“好吧，小朋友。信奉七神嗎？”

　　“當(dāng)然大人?！毕鄬τ谒赣H，小孩子的心中可沒那么多顧慮和忐忑，所以回答還算清晰。

　　“那就開始祈禱吧?！?p>　　在旁邊麻雀指點(diǎn)與示意下，尼姆將背上的兒子輕輕放在地面。

　　于是男孩跪在地面開始默默祈禱。

　　“請求圣母……”

　　在尼姆緊緊注視下，坐在桌子后的使者大人握著一柄木質(zhì)權(quán)杖向前一探，尖端散發(fā)著光芒的水晶輕輕觸碰兒子額頭。

　　“諸神保佑。”

　　旁邊麻雀忍不住喃喃著，微弱的光芒隨之閃爍消失。

　　隨后在麻雀示意下，尼姆略有摸不著頭腦的背起兒子讓開了路。

　　這就完事了？

　　他神色恍惚的離開隊(duì)伍，怔怔望了幾眼后，低頭看向兒子：“感覺怎么樣”

　　“我感覺這里一點(diǎn)也不悶了?！眱鹤舆吶嘀乜谶吅闷鎲柕溃骸鞍职?，我這是好了嗎？”

　　“不悶了？”錯愕，驚詫，最終滿臉喜色。

　　“霍伯學(xué)士說過，只要兒子胸口狀況減輕，那就代表他的病有所好轉(zhuǎn)！”

　　“那可能真的好了，沒錯，好了……”尼姆充滿喜悅的喃喃著，轉(zhuǎn)頭看向那仍舊一大串的隊(duì)伍，他的表情依舊，只是眼神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懷疑，反而帶有絲絲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