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與歸揉了揉額角,今日會那鳳策一面不,比下棋所損耗的心力少。
此刻心神俱憊,她自然分不出心思去關(guān)心現(xiàn)在與她無多大干系的慕雁心中所想,自然也聽不出他語間蘊含的冷意,只敷衍開口,“茶好。”
她開恩讓慕雁留在公主府休養(yǎng),不過是因為他在京昭國宴上受了傷,她也能因此落個厚待世家人的美名,僅此。
慕雁沒有接話,原本含情的眸里印著這個不愿假意哄哄他,甚至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子的模樣,只余底下的一片陰翳。
他重回公主府的這些日子,雖竭力想讓他們像從前一樣相處,可變了就是變了。
從他自稱慕雁開始,從他不再是公主府的雁總管時,他和她,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她如今雖同意他住在公主府,命人收拾出來的卻是客房。
她雖放縱他去插手她的事,對他卻始終是冷淡的。
明明以前,他與她之間,不是這樣的。
原以為他這公子慕的身份,是他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的籌碼,可沒曾想,就因為這個身份,他與她,竟成了陌路。
世人的看法,如何抵得過她的看法?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似乎這一切,都有些遲了。
“慕雁,本宮乏了?!?p> 百里與歸的倦意打消了她對鳳策的殺意。
她向來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主,經(jīng)今日一事,她與宋北鳳家與林卿扶結(jié)了怨。
而她,絕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
她也從不是個大度的人,碰了她的逆鱗,就不許再活得順風(fēng)順?biāo)?p> 從鳳悅開始,她一點一點來,一步一步來。
“既如此,殿下早些休息,慕雁告退?!?p> “嗯。”
待晃動的珠簾不再發(fā)出聲響,百里與歸闔了眼,手自然搭在小腹上,終究是心緒難平。
她現(xiàn)在怎么有點,舍不得死了。
是因為這世間與她,多了這點羈絆么。
“黑影,你答應(yīng)本宮,日后要好好保護(hù)本宮的孩子。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以他為尊?!?p> 百里與歸對著偌大空無一人的房間,喃喃細(xì)語。
但她知道,那人聽得到。
可惜命辛吾制的藥尚無著落,究竟能活到幾時,她也不知。
她不希望那人正大好年華就隨她一起長眠,如今有了這個孩子,他活下來倒也名正言順。這樣無旁人敢置喙,他也不能推脫。
夜色寂渺。
百里與歸倚著窗,望著深藍(lán)的天。
半晌似是想起什么,才攏了攏身上搭著的披風(fēng)。
她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時,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怎么保下他,而是怎么失去他。
不可否認(rèn),她確實把青絡(luò)看得太過重要了。
即使這孩子與她血脈相連,她第一時間,也是想要抹去這個孩子的存在,因為在她心里,這是她背叛了青絡(luò)的證明。
又為何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不是因為她不愛了,而是因為太愛了。
青絡(luò)本就是她不可及的人。
眼下這般處境,就算是她打掉了這個孩子,也絕不可能當(dāng)做什么沒發(fā)生,心安理得的自欺欺人。
唯有這個孩子的存在,能讓她清楚隔在她與青絡(luò)之間的溝壑,是無法逾越的。
以前是,現(xiàn)在亦不例外。
她百里與歸縱有再高貴的身份,縱有權(quán)傾朝野的權(quán)利,縱有足夠顛覆天下的命格,也配不上青絡(luò)。
扶?;ㄖx了。
夢,也該醒了。
……
許澤由著侍女領(lǐng)進(jìn)府來,一路心中都在驚嘆于公主府的奢靡繁榮,直到看見那傾色之容,才收斂了心思,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諂媚的笑著道:“百里殿下,陛下召您進(jìn)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