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白日的大荒日曬如火，一旦太陽落了山，溫度立竿見影地降下來。
荒野上野風哀嚎，吹得在大河旁洗衣的兩個老婦臉上的皸裂又深了一分，手下的河水又冰涼了一些，絲毫不影響兩個老婦人說東家長西家短的熱情。
“王二娘你聽說沒，石家婆子前幾日病死了，本來以為她能挺過今年的，怎么就去了?！壁w大姑滿臉惋惜。
“大姑啊，孩子省心就是福氣啊。這石婆子不就是讓她那個的孫女石老三氣得，你說一個小丫頭也是走了狗屎運，不知道怎么會被那仙人公子看上?！蓖醵锸稚系氖茡]得干脆利落，濺起陣陣水花。
趙大姑洗得累了，站起來伸伸胳膊踢踢腿，她扶著老腰，看向正東方，那里有一座府邸，遠遠看去華燈溢彩，周圍有著一圈淡淡的結(jié)界，發(fā)出淺淺的白光。
府邸內(nèi)還傳來悅耳動聽的陣陣絲竹樂聲，整個府邸的繁華與這大荒的荒涼格格不入。
趙大姑指著那宛如仙宮的府邸，“你說那個胖丫頭真的能嫁到那里去么？”
“我覺得難，你見過那仙人公子沒，我上次去靈石礦上給我男人送飯看到了。我滴個娘嘞，修仙的人就是不一般，個子高，腰身壯，那臉皮比那剛剛生出來的乖孫兒還要白嫩。你再看看那石家三姑娘，要腰沒腰要屁股沒屁股的，家里窮得叮當響，也不知道那仙人公子怎么就豬油蒙了心，看上了她?！蓖醵镆膊惶дf道，她的手臂結(jié)實有力，用石杵將衣服的污漬砸得干干凈凈，順著河水飄走了。
“娘！你怎么在這里！”一聲尖叫將兩個婦人嚇了一跳！
趙大姑轉(zhuǎn)身一看是王家小子，正向這里跑來，一邊跑一邊喊，還赤著一只腳，那只鞋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死小子你嚇了我一跳！”王二娘揚起手中石杵作勢準備打他，嚇唬自己的小兒子，“大聲小叫喊什么，鞋怎么沒有了一只！”
“娘，你怎么在這里洗衣服，今天下午石小瓦剛剛在這里投了河，你不嫌這里晦氣??！”王家小子不敢靠過來，在十步外停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弓著腰喘著粗氣。
“啥，你說啥？石小瓦在這里投河了？”“就是石家三丫頭么！”王二娘和趙大姑紛紛被嚇了一跳，眼睛驚得瞪圓了問王家小子。
“人被救回去了，不知道死沒死?！蓖跫倚∽觿倓傔€在石家的破茅房外盤旋了一會，沒聽進哭聲，估計沒有死。
一時間王二娘和趙大姑也不洗衣服了，兩個人麻利地收拾起衣服、木盆和石杵，小跑著逃離了河邊，仿佛身后有狗追一樣。
王家小子已經(jīng)跑不動了，跟在王二娘身后喊，“娘啊，等等我?。 ?p> 石家在石家村的正北方向，一方小院不大，收拾得干干凈凈。
此刻院子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村民都繞著石家走。
這石家的老太太先是病死了，小丫頭又跳河自盡，實在是晦氣。
有聞言好奇跑過來的小孩子，都被大人壓低聲音叱罵著領(lǐng)回家了。
石家村的郎中被請過來了，石富貴憂心忡忡，“大夫，我妹子沒啥事吧？”
“沒啥大事，死不了。就是嗆了幾口水?！崩侠芍写罅ε牧伺男⊥吆蟊?，女孩子吐了幾口水出來，老郎中便要收一貫錢。
老郎中老眼昏花，查銅板的時候眼放精光，一個都不會查錯。收了錢，拄著拐杖離開了一貧如洗的石家。
床上躺著一名女子，正在昏迷之中。她面色如紙，唇色發(fā)灰。渾身濕漉漉，枯黃的頭發(fā)濕噠噠地將枕頭洇濕了一大片。
床前坐著兩名男子，三十歲左右是大哥石富貴。年紀小的單薄，是二哥石榮華。
“大哥，小瓦到底是因為情所傷，還是自責祖母的死和她有關(guān)系？”石榮華擔憂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昏迷女子，悄聲問道。
石富貴長嘆一聲，“都有吧。我們不能怪她，她還小?！?p> “土石天法丟了這件事怎么辦？”石榮華眼中閃過一絲惋惜，雖然祖母一直阻礙兄弟二人踏上修仙之途，但是土石天法畢竟是祖?zhèn)髦畬殹?p> “沒有我們石家的血脈，哪個孫子偷去了也沒法成這天法！我們留意著，這東西早晚會找回來的。”石富貴沉著地說，土石天法需要有石家的血脈才修煉完畢。
石榮華看見昏迷的小瓦眼皮動了動，隨后緩緩睜開了雙眼，驚喜喊道，“小瓦！小瓦你醒了！”
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茅草搭就的棚頂，枯黃的茅草凌亂支棱著，空氣中飄蕩著灰塵。
隨后是兩張臉，眼中均透露著濃濃的關(guān)心。
一個是十五六的清秀少年，稚氣未脫卻眼神睿智，另一個是一名三十歲上下壯漢，須髯如戟，一雙銅鈴眼，聲如洪鐘，嘴里嚷嚷著，“小瓦，你放心哥哥不會放過羅孤遠那個王八蛋的！你等著哥哥給你報仇！”
痛，頭痛，渾身上下都在痛，這些都是次要，主要的問題是，她不認識這兩個人，“你們是誰，羅孤遠又是誰？”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驚訝，慌亂，心疼，紛紛在二人眼神交流中涌動。
“我是你哥哥呀，他是大哥石富貴，我是二哥石榮華。小瓦你不記得了么？”石榮華試探著問道，小瓦想搖頭，卻發(fā)現(xiàn)頭疼得厲害，“不記得了。”
“羅孤遠那個王八蛋你還記得么？”石富貴又問道。
小瓦搖搖頭，眼中一片茫然。
“那，祖母，你可還記得？”石榮華聲音滿是澀意問道。
聽見祖母二字，小瓦的腦仁處突然迸發(fā)出一陣鉆心的疼痛，大片大片的回憶在腦海中迸發(fā)開來，紛紛雜雜很多畫面撲面而來。
十七歌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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