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牡丹樓,司空鳴安逸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司空鳴起得很早,早來無事,他就站在樓臺的欄桿前望這座江畔自古繁華古城,從牡丹樓一眼幾乎可以望盡整座豫章城,天邊才亮起來,伴隨著綺麗的彩霞,仿佛一眼就望到了所謂的天涯。
這花栽巷是個死局他又如何不知道,正如周正陽所說,人情、事理、道法,就屬人情二字最為困人,就算是個死局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這件事辦完,他也就基本上還清了益州王趙廣勛的情分,再幫他肅清益州的匪患,那司空鳴的家人以后也有了庇護,他也就能放手而去會一會天下十三州了。至于那趙廣勛心中的安天子亦安民心的布局,益州王府與暮雨山莊之間的糾葛,他是沒有閑心也沒有興趣去探究。
忽然,司空鳴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響動,司空鳴不回頭也知道是唐明貞。
二人立了半晌,司空鳴沒有說話,唐明貞率先開口道:“花栽巷,你準(zhǔn)備咋個行事?”
司空鳴長出一口氣搖搖頭道:“跟誰打都不知道,無從下手,只能見機行事了?!?p> 唐明貞沉吟了一個呼吸,笨拙的問道:“要暗器不?”
司空鳴轉(zhuǎn)過身看著她,知道她在為自己擔(dān)心,故作輕松的回答道:“一流的對決,估計機關(guān)類型的暗器作用不大,別擔(dān)心,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p>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唐明貞一副醍醐灌頂?shù)臉幼?,她對司空鳴道:“你等等!”
說著就溜回了房間,等她再出來之時,手中拿著一件蛛絲軟甲,這東西只有唐門內(nèi)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弟子才有,是唐門用來保護他們性命的一種手段。用幽玄蛛的蛛絲所制,雖不能說刀槍不入,卻有著很好的防護功效。
唐明貞臉頰微紅,她什么也沒說就把軟甲交到司空鳴的手中。
軟甲入手一股溫潤的感覺就傳入司空鳴的手心,顯然是她才脫下來的,這東西一般都穿在最貼身的里層。
這軟甲無袖,就像兩片布加上幾根繩子,其一當(dāng)胸,其一當(dāng)背,跟一塊說書用的竹板似的。司空鳴望著軟甲,忽然壞笑道:“這我就不推遲了,我得趁熱穿上?!?p> 聽這話,唐明貞臉色更紅了,就像剛剛?cè)胂暮诺暮苫ā?p> 司空鳴倒也不害臊,直截了當(dāng)?shù)耐实粢律溃冻鼍o致的上半身,胸前兩塊結(jié)實的胸肌就像是兩扇窗,身體上的老疤痕是觸目驚心,特別是他胸前的那一道刀疤,看起來明顯比其他疤要新上幾分。
唐明貞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在與張鴻打斗時留下的,她此刻有些懊悔,當(dāng)時沒能留在司空鳴的身邊。
這軟甲上身,一點都不刺撓,幾乎與尋常布甲無異。不知道是司空鳴自己的錯覺,還是這蛛絲的質(zhì)地,竟然有種細膩柔滑的感覺,宛如二八佳人的肌膚,讓司空鳴臉頰也是一紅。
司空鳴肯定不會讓自己的不自然在唐明貞面前表現(xiàn)得太明顯,他趕緊穿好衣袍,向著城中望去,樂呵道:“隨我豫章城中去逛一逛?”
在唐明貞眼里逛街與出去吃飯沒差,她自然是不會拒絕。
二人一同下了那牡丹樓,往城中的大街上去。
別看太陽才冒出來,街上各行各業(yè)的攤子都已經(jīng)擺出來了,三教九流五花八門是樣樣都有,點掛子賣武的、連賣武帶賣藥的、彩立子變戲法的滿大街都是,物以稀為貴,一路走來看到了好些個武行伙計,在文人眾多的豫章,耍把式的混口飯吃看來要容易許多。
帶著唐明貞到了一個打著牛肉鍋貼幌子的茶館,一個茶館的招牌司空鳴見過各式各樣的糕點,這是頭一遭見到用鍋貼當(dāng)招牌的,這說明老板家的鍋貼應(yīng)該是有點東西。
趕早還沒什么人,只有零零星星的坐著幾位外地打扮的人士,看樣子也是來參加簪花樓的花萼會的。另外還有一團柴的老先生坐在當(dāng)中,這團念入聲,所謂團柴是江湖人的春典說法,就是指說書的,是五花八門的八門之一。
團柴的老頭山羊胡,見他窮酸的模樣應(yīng)該就是以說書為生,他整個人看起來面黃肌瘦,但精氣神很足,褐布麻衣在他身上仿佛是被竹竿撐起來一樣。他一手扶著桌子,一手端著缺口的大瓷碗,桌上是一壺滿天星的茶水,還有就是一塊醒木,一柄紙扇,一張布巾,這是差不多就是他的全部家當(dāng)了。
他泛黃的雙目時不時的在整個茶館中游走,似乎在掐算什么時候開始說,說些什么為好。
司空鳴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勤快的過來招呼客人,要了兩份牛肉鍋貼一壺碧螺春。
店家做生意就講究個勤快,司空鳴才點完東西沒多久,小二就客客氣氣的端了上來,說了一句客官慢用后,就利落的穿梭在桌凳間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這牛肉鍋貼確實不錯,通體為焦黃色,而其中牛肉卻不干燥,吃入嘴中鮮嫩多汁,想必是在其中加了凍肉。上半部分是水汽蒸騰熟的,下半部分是油鍋烙熟的,也就造成了上部柔軟,底部酥脆的口感,讓唐明貞是贊不絕口。
很讓司空鳴稱奇的是,這丫頭吃完了自己的一盤居然沒有再要第二盤,也沒在自己盤中來爭食。司空鳴想了想,恍然大悟,她顯然是為接下來的戰(zhàn)斗留著肚子呢,足以見她對吃食的上心程度。
就在這時,老頭的聲音響起,上了年歲聲音難免顯得干枯,并不如其他說書先生那般清脆。
他先是念了一首定場詩:“古今草野多好漢,風(fēng)雨沙場少閑人。且聽天下千年事,莫問江南幾度春?!倍▓鲈姷淖饔檬亲尙F(xiàn)場嘈雜的環(huán)境安靜下來,與當(dāng)天要講的東西并沒有什么直接的關(guān)系。
醒木一響,他說道:“各位大多都是州外江湖人,想必早就聽膩了恩怨情仇,搏命廝殺,老頭今天就為各位講一講那簪花樓的大公子,講他是如何橫掃揚州的大小青樓,真可謂是天子呼來不上船,才人偏愛抱花眠?!?p> 聽到簪花樓三個字,現(xiàn)場本不想聽書的幾位也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街道上傳來一聲急促的馬蹄聲,司空鳴微微扭頭卻是瞳孔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