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轉(zhuǎn)過了一個山頭的時候,霧隱才感到離城太遠(yuǎn)了,對銀月首領(lǐng)說道:“咱們回去吧,否則城中的人見不到咱們,會擔(dān)心的?!?p> 銀月首領(lǐng)點了點頭,也同意回去,兩人剛要撥轉(zhuǎn)馬頭,霧隱一伸手說道:“等一下,你看,那是什么?”
銀月首領(lǐng)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在前方遠(yuǎn)處的一個山坳里,有一堆像蘑菇形狀的茅草屋,離得遠(yuǎn)了,也不知是不是茅草屋,兩人驅(qū)馬走近了些,才看到果然是茅草屋,用樹干做樁,用一種扎成捆的細(xì)長草做屋頂,屋子為圓形,茅草做得屋頂在周圍都有多出來的屋檐,因此遠(yuǎn)看了就像是一朵朵的大蘑菇。
草屋里面有不少穿著獸皮草衣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此時已到九月,天氣轉(zhuǎn)涼,霧隱和銀月首領(lǐng)身上都穿上了夾衣,而這些人,很多男子都赤裸著上身,似乎完全不怕冷。
霧隱對銀月首領(lǐng)說道:“這里的人看來過得很艱苦嘛,連衣服也沒有,我過去看看?!?p> 銀月首領(lǐng)攔住他:“這些人不知是哪個部落的,看他們的樣子,未必會說咱們的語言,你這么冒失地過去,怕會引起誤會,惹上麻煩。咱們出來這么久了,也該回去了?!?p> 霧隱雖然非常好奇這些人,向知道他們是誰,畢竟此處離星月城不遠(yuǎn),是敵是友還分辨不出來,始終是個隱患,但銀月首領(lǐng)說得對,他們不能惹麻煩,否則回城晚了,守城軍出來找他們,動靜就鬧大了,不如過幾天,帶著一個千人隊過來穩(wěn)妥。
想到這里,霧隱說了聲:“你說的沒錯,咱們先回去?!闭f完,他掉轉(zhuǎn)馬頭,就要和銀月首領(lǐng)向回走。
可是他不去找這個部落的人,這部落里的人卻看到了他們,幾個沒穿上衣的漢子嗚嚕嚕地叫了起來,聽這聲音,似乎真的說的不是他們的語言,兩人此時償若立刻騎馬離去,后面的這些人也未必能追的上,但霧隱不想像做賊一樣落荒而逃,反而下了馬。
銀月首領(lǐng)說道:“你干什么呢?趕緊走啊,他們是在示警,表示咱們進(jìn)入他們的領(lǐng)地了?!?p> 霧隱想起在寒冰城北面的歸云山上,初次碰到銀月首領(lǐng)的月影部落的時候,就因為他和士兵們誤闖了月影部落的領(lǐng)地而遭到射殺,跟隨他去打獵的士兵被射死了大半,可是最終結(jié)果卻是他的手下多了一只非常犀利的弓箭兵。
嘗過甜頭的霧隱對銀月首領(lǐng)說道:“我們此刻要是跑了,那多沒有面子,好歹我就是附近星月城的城主,償若連這個小小的部落也要害怕,那成什么樣子了?!?p> 銀月首領(lǐng)焦急地說道:“可是他們又不知道你的身份啊,而且你穿得也不是赤炎國的服飾,而是青離國的服飾,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會把咱們當(dāng)成敵人。”
霧隱覺得銀月首領(lǐng)說得很有道理,可是他一時不知怎么了,就是想知道這些人是什么身份,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讓他留下。他遵從了自己的內(nèi)心,因此沒有說話。
前后一會的功夫,茅草屋前就聚集起來幾百人,都是裸著上身的男人,向他們走來。
霧隱安慰銀月:“不用擔(dān)心,一切有我呢?!闭f完他一個人迎了上去。
銀月首領(lǐng)嘆了口氣,知道勸說不了他,也只好跟著下馬,騎在馬上和人相望,本身就帶有一定的不尊重,不尊重就會惹來敵意。她心里想著,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最多不過和霧隱一起被他們抓起來罷了。但想是這么想,她卻沒跟霧隱走過去,也許看到了那些男子沒穿上衣,感到害羞吧。
一個年長的男子等霧隱走到離他兩丈左右的距離時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來到我們的封地?”
霧隱聽他會說他們的語言,只是音調(diào)古怪了些,立刻笑著回答:“我們乃是星月城的百姓,我和……我和我媳婦出來騎馬游玩,不知道這里是你們的封地,若有得罪莫怪。”
那年長的男子點了點頭,態(tài)度忽然變得客氣起來,說道:“請你跟我來。”
霧隱見他神色和藹,不似有敵意的樣子,便走了過去,銀月首領(lǐng)見霧隱這么冒失,想喊住他,但又怕惹怒了對方,只好忍住,她牽著自己和霧隱的兩匹馬,看著霧隱跟著這些人走進(jìn)了那些茅草屋里最大的一間屋子。
霧隱跟著這年長的男子進(jìn)了屋子,一進(jìn)了茅草屋內(nèi),就感到屋中的潮濕,外面雖然陰涼,但草屋中卻是濕熱的感覺,奇怪的是只有這名年長的男子進(jìn)了屋,其他人都在屋外站著。
屋內(nèi)的地面是夯土,地勢比外面要高上一尺多,肯定是為了防止下雨的時候雨水流進(jìn)屋子。在他和年長的男子進(jìn)來之前,屋中已經(jīng)坐著一個人,一個老人,白發(fā)蒼蒼,滿臉皺紋,霧隱一見之下,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姬隱,因為除了姬隱外,他從沒見過這么老的人,老到非常老的人,看起來都長得差不多,而只要仔細(xì)分辨,就能看出,這老人和姬隱的區(qū)別。
屋里老人問道:“你就是星月城的新主人吧。”
霧隱驚訝之下沒有否認(rèn),點了點頭,不知他是如何得知,領(lǐng)他進(jìn)來的這人向霧隱介紹:“這是我們部落的祭司,他前幾日就預(yù)料到今日你會來到我們部落?!?p> 霧隱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帶他進(jìn)來的人說道:“我們是畢方部落,我是畢方部落的首領(lǐng)畢方引。”
畢方乃是一種鳥的名字,而這個部落卻以鳥名為部落的名字與姓,非常古怪。霧隱見他們?nèi)绱颂孤?,便也說了自己的名字,他問畢方引:“請問祭司的名字?”
畢方引說道:“祭司的名字就叫祭司,沒有別的名字?!?p> 霧隱點了點頭,祭司如果就是祭司,那么說明他連姓都沒有,超然于這個部落之上,看畢方部落的首領(lǐng)對其畢恭畢敬的樣子,就能想到這點。霧隱心里念叨著畢方畢方,到底是什么鳥呢?驀地,他想起來了,據(jù)說畢方乃是一種神鳥,不食五谷,專吃火焰,聽說最后的滅絕乃是和鳳凰進(jìn)行了一場大戰(zhàn),最后當(dāng)然是鳳凰贏了,可是鳳凰贏了又如何?因為沒過多久,鳳凰也跟著絕跡了。
這就像他們這些陷入戰(zhàn)爭的人,互相爭斗也不知為的是什么。就算是是打贏了對方,贏得了勝利又如何?百年之后還不是盡歸塵土?贏了的人,也難保后來能夠占有整個天下不陷入分裂,那時的功勛便不復(fù)存在,所以爭奪的目的是什么呢?一瞬間,霧隱感到意味索然,他問祭司:“祭司既然能夠知道我這幾日到來,不知找我何事?”
祭司說道:“我雖然不姓畢方,可是我也是畢方部落里的人,畢方是我們部落的象征,從五百年前最后一只畢方死去,我們就不斷的遷移,尋找畢方,希望還有一只畢方活著,作為我們的神靈。”
霧隱聽到這里,心道,看樣子你們就沒找到,否則也不用這么愁眉苦臉的了。
祭司接著說道:“活著的畢方雖然沒有找到,可是我們在一個山洞中找到了一副完整的畢方的骸骨。”
霧隱哦了一聲,不知畢方的骸骨能不能作為這個部落的神靈呢?
這時,畢方引拿出一張圖給霧隱看,上面畫著畢方,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兩只翅膀,一條腿,看起來就和睡覺時收起一只爪子的仙鶴差不多,只是畢方眼神古怪,好像人的眼睛,似乎充滿了智慧。
可憐的畢方部落,沒有了畢方,只能夠以畫來自我安慰。霧隱這樣想著,臉上寫滿了同情,卻又不知如何安慰他們。
霧隱心中轉(zhuǎn)過無數(shù)的念頭,實在不知他們找自己何意,順口說道:“這只畢方畫得很好啊,只是畢方絕跡太久了,世間既然已沒有了畢方,你們可以多畫些畢方的畫出來……”
祭司搖了搖頭,說道:“畢方雖然絕跡了,但是你可以幫我們復(fù)活一只畢方出來?!?p> 霧隱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我?讓我復(fù)活畢方?我可不會這個,你們不要把我想得太神奇了?!?p> 祭司說道:“古書上記載,畢方之絕跡不是因為和鳳凰的戰(zhàn)爭,而是被當(dāng)年的百里氏和軒轅氏的捕捉和殘殺導(dǎo)致的?!?p> 這事霧隱倒沒有聽說,他忍不住問道:“為何?他們?yōu)槭裁春彤叿竭^不去?而且兩個部落都做這事?”
祭司說道:“因為他們需要畢方之血,后來的兩大部落之所以能夠點燃,就是因為他們吸收了畢方之血才做到的,你以為他們的王族之火都是自古以來就天生有這能耐的么?”
霧隱全身一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問道:“那你們找我前來,就是想利用我的血?”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中有些后悔來到這里,這見鬼的畢方部落,不是真的打算要放自己的血來復(fù)活畢方吧。
祭司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變得似乎猙獰起來,他說道:“別擔(dān)心,我們不是用你的血,而是需要用到你點燃的火焰?!?p> 霧隱這才放下心來,說道:“為何是我?赤炎國和青離國不是有許多人都能點燃王族之血嗎?為何等到現(xiàn)在?”
畢方引嘆了口氣,說道:“這幾百年來,你以為我們沒有試過嗎?赤炎國的百里之血只能點燃紅色的火焰,青離國的軒轅之血只能點燃藍(lán)色的火焰,我們曾拜托過兩國的王族,不過都失敗了,后來還是祭司悟到,他們的火焰或者只有融合到一起才行,可是兩家數(shù)百年的仇恨,怎肯一起為我們小小的部落辦事?那是癡心妄想了,所以我們一直等待著這樣一個機(jī)會,如今,終于讓我們等到了你?!?p> 說著畢方引眼睛濕潤起來,顯然,對于他們部落這么多年的艱辛等耐感到心酸和欣慰。
霧隱一伸手,說道:“等等,你們說畢方是被百里氏和軒轅氏消滅殆盡,嘿嘿,這怎么可能?畢方滿天下地飛來飛去,又怎么捕捉?”
畢方引說道:“當(dāng)時只有百里氏和軒轅氏知道畢方之血的秘密,這兩大部落互相并沒有隱瞞,他們憑著兩大部落的威名一起昭告天下,在一個月內(nèi)大地上所有的部落都不準(zhǔn)生火,可他們自己卻偏偏各自生起了一堆大火吸引畢方過來,畢方除了火焰以外也吃不了別的,至此在這一個月里,所有的畢方都被他們生的大火吸引了過去,被他們一一捉住捕殺,就這樣,畢方就被他們趕盡殺絕。”
這是一場非常殘忍的行為,霧隱為兩大部落的人對畢方暗暗道歉,因為他體內(nèi)的王族之血之所以能夠點燃,全拜畢方所賜。
他活了一十八年,還是首次得聞,對于畢方引所說的話,他再沒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