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國,云頂城,觀星殿。
軒轅穹廬站在觀星殿的最高的地方,這里是一個通過非常多的石階才能到達的平臺,站在上面可以毫無遮掩地看到整片星空。
在白天上朝的時候,軒轅穹廬就聽說了關(guān)于煙波城陷落,以及嬴無慮戰(zhàn)死一事,他心中先是感到十分憤怒,而且不甘,他雖然身為大王,但是在命運的嘲弄下,卻只能和普通人一樣,毫無辦法,群臣商量了半天,也沒拿出一個對付離炎叛軍的好辦法。一直到退了朝,軒轅穹廬晚飯也沒吃,就來到了觀星殿,觀星臺。直到面對這片星空時,他的內(nèi)心才逐漸平靜下來。
如果地上的每個人都對應(yīng)著天上的每一顆星,那么身為大王的他,又是哪一顆星呢?是否星星轉(zhuǎn)動的軌跡,就代表著他的命運呢?
“姜王師。”軒轅穹廬指著南方的一片天空,用平淡的聲音說道,“你看那里的星辰排列多么奇怪?!?p> 一名瘦高的老人來到他身邊,他是赤炎國姜氏部落的人,姜氏部落里獲得前人真?zhèn)鞑⒛芗右灶I(lǐng)悟的,都可以通過世間的種種加以推測,有的可以根據(jù)人的生辰,推測此人的禍福吉兇,有的可以根據(jù)人的面相,看出此人以后的命格,也有像姜星河這樣,專門通過星辰的變化,推測國運的,能夠推測人的吉兇,依然能夠得到王族人的重用,而是這樣的格局畢竟還是太小了,也太容易因人而作偽。
姜星河的兄弟姜星漢,就因為憑著一張好口才,得到了赤炎國百里氏的重用,并不僅僅因為他推算的準確,姜星河看出他若長此以往,便會惹出大禍上身,他在暗中提點過他幾次,無奈姜星漢迷戀王族人的豐厚招待,竟然戀棧不去,姜星漢苦勸無果,只得離開赤炎國,來到了青離國。姜氏部落并非臣屬于百里氏,所以來到青離國,也不能說是判國。
在青離國,有真本事的姜星河很快被軒轅氏所賞識,成為教導(dǎo)世子的王師里,唯一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當(dāng)時的世子還是軒轅熱火,無奈軒轅熱火對這些虛無縹緲的星相學(xué)不感興趣,而他的弟弟軒轅穹廬卻對之迷戀不已,所以在十年前,姜星河就做出了那首有關(guān)青離國和赤炎國兩國命運的偈言。
軒轅穹廬對其信之不疑,他化名白穹廬,加入了玄武軍,成為玄武軍中一名普通的士兵,想印證偈言的實現(xiàn)。果然,不僅歷史是不能更改的,就連命運也是無法更改其分毫,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就是在玄武軍中結(jié)識了一個好朋友,霧隱。
可惜兩人的命運卻因為后來的一次誤解,從朋友成為了敵人,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死敵。
隨著軒轅熱火的出走,以及戰(zhàn)爭的加劇,軒轅雄圖不堪江流城被燒,在又氣又怒之下駕崩,軒轅穹廬接位。一切都在應(yīng)驗著偈言的預(yù)兆,唯有霧隱成了偈言以外的特例。
姜星河的目光隨著這名年輕大王的指向,看出了東南方那片星空確實古怪,那里本應(yīng)是二十八星宿的朱雀星宿,可是星星的排列卻變得混亂起來,此時不過是初春,尚未到剩下滿星的天空,但不知是否因為朱雀軍的消亡,而變得朦朧起來。
軒轅穹廬說道:“王師曾說過,參橫斗轉(zhuǎn),獅子怒吼,銀河回家,雙角東守,春季以后,東方蒼龍之星會漸漸隱沒,之留下兩只角,但是這兩只角似乎也只是若隱若現(xiàn),是否預(yù)示著什么?”
姜星河怔了一會,說道:天上的星能夠預(yù)示世間的事,同樣,世間的事也能反映在天上,朱雀軍以及朱雀軍的嬴無慮將軍一死,南方的格局便跟著不明朗起來,所以星辰也變得隱晦而且閃動,并非是變得混亂,雖然蒼龍雙角并不明顯,但能夠推測出東南方向,在未來的一年內(nèi),當(dāng)不會再有戰(zhàn)事發(fā)生,唯可慮者,乃是西方白虎犯太歲。
軒轅穹廬愕然:“老師是說,軒轅虎賁,會有反意?”
姜星河搖了搖頭:“白虎指的是赤炎國,所謂青龍在東,白虎在西,并非是指我們的白虎軍?!?p> 軒轅穹廬剛放下一點心事,驀地站起身來:“不好,赤炎國百里氏將會趁著我青離國內(nèi)戰(zhàn)紛爭不休,自顧不暇之際,落井下石?!?p> 姜星河點了點頭:“既然天象顯示南方戰(zhàn)事暫停,大王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滄之江以西。”
赤炎國,煙霞城,大王宮。
盛大的宴席正在大王宮迎賓殿熱鬧地舉行。
百里山河命人擺了一百多桌喜宴,今日是世子暮云娶妻的日子,云頂城有點能耐的人,無不削尖了腦袋,想來到這里一堵盛況。
和青離國的婚事在中午舉行的不同,赤炎國的婚事主要是在晚宴時開始。
有許多讀書人曾經(jīng)考究過這個問題,他們認為,青離國在滄之江的東面,東臨大海,太陽每天升起時,太陽首先照到東邊的疆土,所以青離國人喜歡在清晨開始舉行盛大的節(jié)日,就像上午屬是屬于青離國的;而到了中午,太陽就跨過了滄之江,來到赤炎國的上空,所以赤炎國的一些重要活動,都是從午后開始,如同下午是屬于赤炎過的。
這種說法當(dāng)然只是無稽之談,不過卻表明了兩國文化的差異,青離國的首都名為云頂城,就是指日出東方,朝霞之上,云頂有自喻天子出世之地的含義,而赤炎國的都城名為煙霞城,卻是說夕陽之魅,表示不論太陽從何處起,都將落入西方的煙霞中,青離國有望月城等四大城,而赤炎國有迷夢城等四大城。兩國不僅在軍事上兩相比較,就連在民生建筑教育文化都在暗中不自覺地相互較量,也許他們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迎賓殿中歌舞升騰,暮云世子臉帶歡容,只是這種歡容,卻是假裝出來的,他的內(nèi)心卻被悲傷充斥,被一種想要得到的美好就這么永遠的失去的悲傷充斥,因為他所迎娶的,不是他最愛的妘小沫,而是蠻夷國的公主赫連玲瓏。
赫連玲瓏也是笑顏如花,她長得非常好看,并非像她的哥哥和父親那樣,如同未馴服的野獸,她的長相隨她的母親,高鼻深目,瞳孔為青色,頭發(fā)為紅色,她一直向往青離國和赤炎國的文化,所以對遠嫁于此,不僅沒有失落,反而有種夢想成真的喜悅,何況對方不僅身份尊貴,而且相貌清秀。百里暮云從小接受各種王師的教誨,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能嫁給這樣優(yōu)秀的男人,她又怎能不感到開心?
百里暮云勉勵維持著大婚的喜悅,目光卻在賓客中尋找妘小沫的影子,希望她能夠理解自己的苦衷,可是他找遍了所有的賓客,都沒有看到妘小沫,妘小沫沒有來,百里暮云感到非常失落,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變得僵硬麻木起來。
百里山河非常滿意兒子今日的表現(xiàn),他頻頻向賓客舉杯,大王舉杯,誰敢不陪著一飲而盡?是夜,在歌伎的群體歌舞中,賓主盡歡。
暮云世子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在洞房內(nèi),赫連玲瓏卻揭破了他的心事:“你今天并不開心,這是為什么?難道我并不美麗?”
雖然二人已經(jīng)成為夫妻,可是初次單獨相處,赫連玲瓏這樣問起,還是顯得有些突兀,百里暮云搖了搖頭:“你很美麗,我也沒有不開心?!?p> 赫連玲瓏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不開心,你也瞞不了我,我想知道為什么。”
百里暮云不想告訴她關(guān)于妘小沫的事,他沉默下來。
赫連玲瓏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你在迎娶我之前,有了其他的心上人,是不是?”
百里暮云沒有想到她這么聰明,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她來,她比他心目中所預(yù)想的還要漂亮,只是妘小沫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子,男人對于第一個喜歡的女子,總會很難忘記,他壓下心中的失落,點了點頭,已經(jīng)都是夫妻了,他也沒有必要隱瞞,他問道:“你離開家鄉(xiāng)這么遠,想家么?”
赫連玲瓏微笑道:“我的家鄉(xiāng)常常風(fēng)沙遮天,又非常苦寒,土地貧瘠,人們的生活貧困潦倒,和你們這里山清水秀,四季如畫的地方,根本不能相比,所以我喜歡這里,想家是有點想家,可是我并不想回去,你們有一句諺語說的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是么?對了,你喜歡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有時間能不能讓我見見她?”
百里暮云轉(zhuǎn)移話題失敗,他問道:“見見她?干什么?”
赫連玲瓏說道:“你們這里的男人不是可以娶幾名妻子么?你雖然娶了我,但是還可以娶了她啊?!?p> 百里暮云苦笑道:“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是我不想,而是她肯定不會同意的。”
赫連玲瓏說道:“所以你才更應(yīng)該讓我見見她,我好在她面前夸你的好,時間長了,石頭也會被水擊穿的,何況她的心又非石頭做的?!?p> 百里暮云感動地說道:“玲瓏,你真是善解人意,只是,這么做,太委屈你了?!?p> 赫連玲瓏說道:“我遠嫁而來,不是過來約束你的,我既然嫁了你,就希望能夠讓你開開心心的,只有你開心了,才能對我好,我不是蠢女子,難道連這點也想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