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試探
關于怪物的起源，安妮除了知道一些模糊的消息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這個世界原住民中的怪物專家都不知道，羅森自然更是兩眼抓瞎，胡亂猜測下，他就搖頭：“算了算了，光靠猜也沒用，我們繼續(xù)干活吧?！?p> 這事也不急在一時，只要他保持這個疑問，以后總會碰到更多線索的。
大約半小時后，兩人收拾好了一切，又在道路旁重新找到了一塊安全的休息處。
這里同樣是一塊坡地，坡頂還有一顆一人合抱粗的大樹。因為是初冬，樹葉已經(jīng)落了個干凈，樹底下泥地很平坦，周邊的雜草被人刻意割過，視野很開闊。樹下位置還留了好幾堆篝火灰燼，顯然有不少人在這休息過。
“就這吧?！绷_森說道。
很快，馬車停在了樹下空地上。
羅森和安妮一左一右跳下馬車，在樹下收集了一些干枯的樹枝和雜草，很快就點起了一堆溫暖的篝火。
“篤篤篤~”
羅森敲了敲車廂門：“瑪麗大姐，外面已經(jīng)安全了，出來透透氣吧?！?p> “哎~好的。”瑪麗大姐應了一聲，車廂門打開，她先跳下馬車，然后將小愛麗絲抱下來。
羅森又探頭問：“姑娘，你傷勢怎么樣？要下來坐會嗎？”
黑發(fā)少女怯怯地抬起頭：“瑪麗大姐已經(jīng)幫我包扎好了我的傷口，但還有些痛。”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羅森伸手準備關門。
“別.......我......我想解個手?！焙诎l(fā)少女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事啊.......安妮，你來幫忙。”羅森招呼道。
“嗯?！?p> 安妮應了一聲，上面將黑發(fā)少女從馬車上抱下來，繞到了馬車后：“姑娘，你就在這方便吧，遠了不安全。”
羅森自然不會猥瑣地去偷看，他走到篝火旁坐下來，對小愛麗絲招了招手，溫聲問道：“剛才害怕嗎？”
“不，哥哥在，我不怕。”小愛麗絲搖頭。她好奇地看著羅森腰間的螺旋大噴子：“哥哥，這武器好厲害，我能摸下它嗎？”
“當然。”羅森解下武器遞上去。
愛麗絲輕輕摸著冰涼的金屬外殼，低聲問：“哥哥，這武器的能量轉(zhuǎn)化方式，就是化學能轉(zhuǎn)為動能吧？”
“對了。”羅森點頭。
“結構真是巧妙呀。”小愛麗絲眼睛發(fā)著光，摸了一會兒，她又問：“哥哥，如果不是煉金師，能造出這樣的武器嗎？”
“當然可以呀。”羅森摸著小愛麗絲柔軟的頭發(fā)：“只要你好好跟著哥哥學習知識就行。”
小愛麗絲握緊拳頭用力揮了下：“嗯，我一定努力學！”
她剛說完，一個怯怯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大......大人，沒有天賦的普通人真的能打造煉金武器？”
羅森抬頭看去，就見黑發(fā)少女被安妮攙扶著走了回來，雖然精神不怎么好，但她一臉認真，顯是對羅森的話上了心。
羅森也不覺有異，他來到這世界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對這世界的情況有了很多了解。
他知道，他剛才說的話，任何有點見識的人聽到了都會覺得驚訝。而從這個黑發(fā)少女舉止裝束看，她肯定受過良好的教育，自然就會覺得羅森的話違背常理。
他笑道：“姑娘......”
“我叫艾琳?！?p> “噢~艾琳小姐，你也不要叫我大人，叫我羅森就行。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如果你身體情況允許的話，我們可以隨意聊會兒?！绷_森笑道。
艾琳點了點頭：“非常榮幸?！?p> 安妮便攙扶著她坐在羅森身邊一米外的地方，她自己則坐在羅森和艾琳中間的位置。
坐定后，艾琳迫不及待地問：“羅森先生，你剛才說普通人也能打造煉金武器，這是真的？”
羅森點頭：“事實上，我認為，所有有智慧的生靈，哪怕是怪物，只要它能接受理性和邏輯的思考習慣，而不是滿腦子殺戮，那他就就不光光能打造煉金武器，甚至可能掌握煉金術的奧義，成為一個煉金大師?！?p> 艾琳聽得愣住，事實上，不止是她，安妮、瑪麗，甚至是馬車夫約翰都被這話題吸引過來。
他們都剛剛體會到了煉金術的恐怖力量，現(xiàn)在羅森說所有人都可以學，甚至是掌握這種偉大的煉金力量，由不得他們不心動。
“真的？”艾琳半信半疑。
羅森笑道：“我并沒有撒謊的必要?！?p> 艾琳明顯不信：“羅森先生，我曾經(jīng)在尼洛嘉德學院學習過一段時間，也曾對煉金術很感興趣。但是，學院的教授們一致認為，要成為一個煉金師，天賦才是首要的，沒有天賦的支撐，一切都是空中樓閣。我自己學習煉金術的經(jīng)歷完美驗證了這個觀點......羅森先生，我不是要質(zhì)疑您，只是......只是您的言論實在是有點......有點.......”
說話時，黑發(fā)少女神情嚴肅，似乎正在面對一場嚴肅的學術辯論。
“驚世駭俗？”羅森問。
“對，就是驚世駭俗......我知道這么說很失禮，但請您原諒，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詞匯了?！卑找荒樓敢?。
看著艾琳的說話方式，羅森心中一動：‘彬彬有禮，廢話一大堆，每句話最后一個單詞隱約有小舌音，這是典型的上層社會的說話方式。這個艾琳，不僅受過良好教育，應該還是某個貴族的女兒?！?p> ‘可路邊的馬車明顯是商人樣式，一個貴族之女怎么會和商人混一塊呢，而且明知穿越戰(zhàn)亂區(qū)，護衛(wèi)還這么少......這姑娘來歷不明，也不知道對我有沒有圖謀?！?p> ‘或許，我該找機會試探她一下。’
這些想法在他腦海中閃了一下，他同時也知道，這姑娘看似彬彬有禮，但已經(jīng)和他杠上了，今晚要是不辯個明白，她估計不會罷休。
這種學術性質(zhì)的辯論，羅森最喜歡了。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就最喜歡和同事討論各種問題，有些時候，雙方甚至會吵的面紅耳赤，但更多時候，他們會在激烈的討論中發(fā)現(xiàn)一些新奇的東西。
見對方要開戰(zhàn)，羅森習慣性地精神抖擻。
沉吟了幾秒，羅森從泥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輕輕往遠處一拋，石子便在天空中飛出一條弧線，最后落在幾米外的地上。
他指著石子問：“艾琳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學過數(shù)學？”
艾琳眼睛微微一亮，神情越發(fā)專注：“略有涉獵。”
羅森便問：“那我問你，我拋出這么一顆石子，它在天空中飛出的曲線，應該怎么用數(shù)學語言去描述？”
“這.......”艾琳愣住了，她眉頭緊皺，陷入思索，過了一會兒，她又在撿起一塊石子，在泥地上寫寫畫畫，就這么過了五六分鐘，她依舊沒有得到答案。
羅森看了下泥地上的線條，就知道這個叫艾琳的少女不知道十字坐標系，也不知道函數(shù)的概念，也不知道拋物線，更不知道牛頓三大運動定律。事實上，她在泥地上就在瞎比劃，就算把大地劃穿了也得不到答案。
他淡淡笑了笑：“艾琳小姐，找不到答案，對嗎？”
艾琳緊咬著下唇，臉頰泛起一朵紅暈，她搖了搖頭：“我的數(shù)學功底太淺薄了......但我想不明白，這有什么用？”
“什么用？”羅森哈哈笑起來，對安妮道：“我的好友，給這位小姐解釋一下吧?！?p> 安妮微微一笑，她這個月和羅森待在一塊，最大的收獲就是搞明白了拋物線，此時便說道：“如果知道這條曲線的描述方法，那么，就能借助數(shù)這個工具，就能精準地預測投石機拋出的巨石的落點。這么一來，投石機就能打擊指定的目標。您說，這在戰(zhàn)斗中有用嗎？”
“用數(shù)學去精準預.....預測巨石落點？”艾琳有被刷新三觀的感覺。
羅森笑道：“在這種簡單問題中，我更喜歡用‘計算’這個詞?！?p> 艾琳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等等等等，羅森先生，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但這和你之前說的普通人掌握煉金術有什么關系？”
羅森娓娓道來：“艾琳小姐，我問你，數(shù)學是不是人人能學的？”
“嗯~~只要受過良好的教育，應該都能學習，就算成不了大師，至少能入門。”艾琳答的很保守。
羅森伸手拍了下手上的螺旋大噴子，笑道：“那么，我這把武器，本質(zhì)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容易攜帶的投石機。不同的是，我這個投石機投出的不是石子，而是小鐵球，鐵球的速度更快，落點更加精準罷了?！?p> “投......投石機？”艾琳有些轉(zhuǎn)不過彎。
“對，最基本原理是完全一樣的?！绷_森點頭，然后反問：“艾琳小姐，你覺得普通人能理解投石機的原理嗎？”
艾琳點了點頭：“當然是可以的，不然那些工匠怎么能造出投石機呢？”
羅森又問：“你看，我這武器是鐵制的，需要冶煉金屬的技巧。我問你，普通人能否掌握冶煉金屬的技巧呢？”
“當......當然可以，那些鐵匠就能辦到。”
羅森輕輕一拍大腿：“既然普通人能掌握數(shù)學，又能制造投石機，還能冶煉金屬，那就已經(jīng)具備制作這個武器的基本條件，只要多多摸索，就能打造出類似的武器?；蛟S威力不如我這個大，但只要多多摸索，不斷地改進，總有一天能達到，甚至超越這把武器的水平。那你說，普通人是不是能掌握煉金術？”
艾琳已經(jīng)呆住了，她就好像雕像似的坐在那一動不動，過了很久，她才開口：“羅森先生，您說的都是真的？”
“我覺得，在一場嚴肅的討論中，謊言并不能作為說服對手的論據(jù)，對吧？”羅森攤了攤手。
艾琳再次沉默。
羅森見她不說話，知道她已經(jīng)被說服了，但他心中卻沒半點成就感。
不是說辯論本身沒意思，是對手太弱，他這邊還沒出大招，對手就倒下了，實在是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
‘或許，我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找不到對手吧。哎，高處寂寞啊?！_森輕輕搖了搖頭，轉(zhuǎn)頭對小愛麗絲道：“今天累了嗎？累了的話，就早點睡吧?！?p> “好的，哥哥?！?p> 羅森便將小愛麗絲交給瑪麗大姐，兩女便回到馬車廂休息。
“艾琳小姐，你也該休息了?！卑材菡酒鹕韥?。
“??？”艾琳似乎被嚇了一跳，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卻仍舊有些心不在焉：“好的，非常感謝。”
她腦子里一直在回蕩著羅森的話，她感覺到自己被攙扶起來，然后被抱上了馬車，換在之前，她會借著機會認真觀察周圍情況，但現(xiàn)在，她完全不在乎，她一直在想著羅森剛才說的話和說話時的神態(tài)語氣。
‘化學能轉(zhuǎn)化動能？什么意思?’
‘人人都能學習煉金術？’
‘他剛才說話時候，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就好像手里掌握真理一樣，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
‘維肯十有八九是他殺的，至少他有這個能力！’
‘咔噠~’一聲，馬車門被安妮關上了，過了一會兒，馬車外傳來羅森疲憊的聲音：“約翰，我累慘了，你守上半夜?！?p> 聽到這話，艾琳心中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