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珠胎暗結(jié)
是他?
花團錦繡的后花園內(nèi),原本躲在假山之后偷閑的少女,忍不住蹙起了纖細的長眉,紅唇微抿,若有所思。
“小姐,你怎么了?”
“別吵?!?p> 藍漓的視線,追隨著那幾個人而去,他看起來渾身無力,任由兩個仆從攙扶著往前,他怎么了?
想了想,藍漓抓著裙擺,邁開了腳步。
“小姐!”彩云驚叫一聲,又連忙壓低聲音,“這里可是梅府,今兒還是梅家映雪小姐十六歲生辰,我們在此偷閑已經(jīng)有些不對了,如今怎么好在人家的后花園里亂跑?要是被抓到——”彩云驚嚇的捂住了嘴巴,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居然提著裙子翻過了花園的圍欄,這這這……
跺了跺腳,彩云連忙追了上去。
很快,藍漓便尾隨那些人來到一座小院之外,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專門安排過,小院只有外圍有幾個守衛(wèi),里面卻似沒什么人。
藍漓沖身后的彩云使了個眼色。
彩云面有難色,但還是在藍漓下一記眼風飛來之際認命的去引開了小院之外的守衛(wèi)。
藍漓乘勢進入小院,準確無比的找到了方才所見男子被安置的廂房。
一室華貴無比的裝扮和空氣之中暖人心扉的熏香她都注意不到,視線直接而徹底的落到了床榻之上的男子臉上。
那男子二十出頭,相貌生的極其俊美,肌膚猶如白璧宛然瑩潤,修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鼻梁挺直如懸丹,棱角有致的唇瓣卻緊抿著,一雙狹長的眼睛也緊閉著,便是如此,也自有一股無與倫比的飛凡絕倫,可以想見睜眼之后會是何等攝人風采。
“你……華陽王殿下,你……你怎么了?”她深吸口氣,試探道。
華陽王并沒有回答她,修長的大手緊緊抓住身下床褥,似乎十分痛苦。
藍漓碰觸了一下他緊握的拳頭,卻驚得立即縮回手。
這么燙?
她手指靈活的切上了他的手腕,纖細的長眉蹙成了一根麻繩。
她的視線頗有些不可思議的落到了男子的臉上,他這樣位高權(quán)重的身份,是誰會對他使出這樣卑劣的手段?還選在今時今日?
“你……是誰……”床榻之上的男子,不知何時稍微恢復幾許神智,想要揮手甩開藍漓。
然而他神志不清,渾身無力,這一揮擺之后徹底神志不清起來。
藍漓咬了咬下唇,沒太久遲疑,出了廂房的門,小院的院墻之上,彩云爬在那里等待許久,以夸張的口型道:“快走!快走!”
藍漓搖了搖頭,比了個離開的手勢,又指了指門內(nèi)。
墻頭上的彩云差點掉下去,好容易攀住瓦片阻止落下的勢頭,便以眼神用力確定。
藍漓堅定的點頭。
彩云無語凝噎,只得無奈點頭,誰叫藍漓是她的主子兼救命恩人呢?
別看彩云年歲雖小,身手卻不得了,一般的人奈何不了她,即便這梅府特別一些,但那些侍從,也都不是她的對手。
很快,彩云敲暈了守衛(wèi)在院外的幾個護衛(wèi),悄無聲息落到院內(nèi),藍漓已經(jīng)有些吃力的扶著一身月白色華服的男子出了廂房。
“我來?!?p> 彩云上前,很不溫柔的將男子扛在肩頭,一手拉住藍漓,“邊門那里沒人把守,快走?!?p> “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但凡遇到仆從,還未及開口甚至沒有看到他們二人,就被彩云早已準備好的碎石子敲暈在地,直到將人帶到了藍漓一處秘密的小院子,彩云直接將男子丟在床上。
“重死了?!?p> “小心點!”藍漓眉微皺,將床榻上的男子翻過,仔細的檢查他是否因為彩云的粗魯而受傷。
彩云慢半拍的道:“小姐,我們把他弄來干嘛?這個人衣服這么華貴,一看就不是平常人,我們這樣做豈不是會惹禍上身。”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還——”
藍漓站起身來,不容拒絕的道:“去外面守著?!?p> “哦——”
……
屋內(nèi),藍漓坐在床榻邊上。
床上的男子似乎已經(jīng)到了忍耐的邊緣,額頭和手背上都是青筋暴起,棱角有致的唇瓣早沒了血色。
藍漓嘆息一聲,看來,銀針和冷水都對他沒用了。
并沒有遲疑太久,她撫開了他的穴位。
她知道,他叫做白月笙,而她,就在不久之前,對他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這可笑的字眼,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的確稀奇古怪,若真是如今這時代的女子,即便是真的喜歡也只會含情脈脈欲語還羞,可誰叫她骨子里藏著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呢?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也沒什么可丟人的吧?
一刻鐘之后,藍漓喚來彩云,說出了一個地址,“你將他送到那里去,不要讓別人看到。”
“可是小姐……”彩云看看藍漓,十分為難。
“我沒事。”藍漓虛弱卻堅定的說罷,轉(zhuǎn)身,從一旁月白色華服之中,拿出一只血紅的玉如意,看向床榻之上睡得猶如初生嬰兒的俊逸男子,嫣然一笑,“這個就留給我做紀念吧。”話落,徑自收入懷中。
彩云欲言又止,藍漓卻又交代了一些要緊的事情,滿腹話語的彩云只好將想要說的全部咽了下去,盡快去做藍漓交代好的事情。
事情結(jié)束,藍漓稍作休息之后,才回了藍府。
藍府本就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門小戶,能受邀參加梅家小姐的生辰宴都挺莫名其妙的,半路失蹤也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到,只是回來的時辰卻有些晚,素來愛女心切的藍修謹和易瑤不免多問了兩句。
好在藍漓素來乖巧,回復的也十分得益,藍修謹和易瑤被安了心,只交代了一些以后要按時回家,一個女孩子家長時間在外面不好之類的話,便算罷了。
然而,也因為藍修謹和易瑤對藍漓素來十分的關(guān)心,所以當那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她連隱瞞的機會都沒有。
樸素卻溫馨的臥房之內(nèi),藍漓坐在床榻之上,床榻之前,是她的父親藍修謹,母親易瑤。
如果易瑤此時的表情稱得上悲痛欲絕話,那藍修謹?shù)谋砬榻^對比悲痛欲絕更驚悚。
沉默,在整間房內(nèi)蔓延。
良久之后,藍修謹因為刻意壓制而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誰的孩子?”
藍漓的手下意識的撫上了平坦的小腹。
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稀奇的緊,只那一次,居然有了孩子。
“誰的?!”她的不答,引起藍修謹?shù)牟粷M和怒氣,拔高了聲音。
易瑤亦是泫然欲泣,“女兒啊,你……你不曾與人交好怎會珠胎暗結(jié)?你告訴母親,是不是有壞人——”
藍漓抬起頭來,清澈的眼眸平靜無波,“沒有人強迫我,這個孩子,是我自愿的?!?p> “你自愿……你自愿——”藍修謹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藍漓卻投下一記深水炸彈,“爹,娘,我要留下這個孩子?!?p> “你……你這個不孝女……”藍修謹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揮手便是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一個未出閣的閨女怎么留下孩子?給我——”看著女兒認真無比的水眸,打胎這樣的話他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半邊臉發(fā)麻,可見父親是真的生了氣,藍漓卻沒有反抗,只是認真的道:“怎樣都可以,只要讓我留下這個孩子?!?p> 藍修謹怒火上竄,想要傳來家法整治這不孝女,卻又怕鬧大了事情害了女兒的名聲,看著女兒臉頰上那明顯的五個指印,他痛苦無比的壓下怒火,拂袖而去。
易瑤眸中全是淚水,“女兒,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可知道,一個女人沒有出閣就有了孩子,是何等不得了的事情嗎?你以后在京城要如何立足?”
藍漓笑了笑,卻安慰的道:“母親不必擔心,我曉得利害,但我真的想留下他,求母親了,幫我勸勸父親好嗎?”
“你啊……”易瑤無奈,這個女兒,自小就十分的有主見,但凡是她決定了的事情,絕無轉(zhuǎn)圜的可能,可是,這件事情也太過……有悖倫常了……
“母親,求你了?!彼{漓少見的撒起嬌來,“哪怕把我送走也好,只要留下這個孩子就行。”
易瑤深吸了口氣,“娘試試看吧?!?p> 半個月后,一輛簡單樸素的馬車,從藍府出發(fā),往不遠處的小道上行去。
易瑤站在長亭,等著馬車不見了蹤跡,眼角的淚水依然未干。
“哭哭啼啼的,又不是生離死別!”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男音。
“老爺,你不是……”易瑤驚愕的回首,看著那個發(fā)誓不來送不孝女的父親。
藍修謹緊皺著眉毛,深深嘆了口氣,“渝林一切可都安排妥當了嗎?”
易瑤回神,忙道:“安排妥當了……”
“那回吧?!?p> 到的此時,易瑤總算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藍修謹?shù)男睦?,還是十分關(guān)心女兒的,所有的怒氣,也只不過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九步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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